第148章畸形
顾宴登时想起了那些笼子里的孩子。
但眼前这位老人毕竟年事已高,他也并未将话说死,只道:“先生可否将你孙子的画像留下?我帮你留心一二。”
大夫见他还是没说自己的身份,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立马从药箱里掏出一叠画像来,双手递给了顾宴,他解释道:“我儿子儿媳都在外面做活,也就我有时要帮人看诊,碰见生面孔便想问问,便在箱子里放了许多画像。”
顾宴接过画像,是张极普通的脸,他在地牢里时注意力都在温鱼身上了,也的确没注意孩子。
大夫没有多话,很快便打算往外走,影一刚把药一股脑全倒进罐子里,见他要走,又准备上来提他的后脖领子,把大夫吓了一跳,连忙客气的摆手道:“小兄弟不必费心,我还是自己走吧。”
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吓。
影一“哦”了一声,又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大夫手里,吓得大夫又想推辞,但看到影一的表情,只好怯怯的收了。
大夫走后,中间又喂了三次药,好在温鱼是个乖的,并不会像有些病人那样昏迷中就紧闭着唇,药都乖乖喝了,这一觉睡的长,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她才悠悠转醒。
她晕过去以前,还有几分感动,心想顾宴真的来救她了,她以为自己醒来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也会是顾宴。
结果她刚醒来,看见的是影一,并且他满脸的苦大仇深,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但实际上,可不是么,影二去审讯了,影三去安置受害者了,而他只能在这里守着温鱼,尤其还是和大人一起守着,他坐得实在有点无聊。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和顶头上司一起工作的,木头人也不例外。
温鱼动了动手指头,感觉头确实不晕了,哑声道:“大人呢?”
影一见她醒了,就把手里黑乎乎的药碗往前一递,说:“喝。”
温鱼心想你这个语气真的很像是要毒死我。
她坐起身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这时只听门“吱嘎——”一声响,紧接着,顾宴推门而入,见她醒了,似乎也并不意外。
影一看了看温鱼,又赶紧起身给顾宴见礼,心想就不告诉温鱼,大人才刚走了不到一刻钟的事情了。
温鱼显然没在意这点小事,她眼前一亮,赶紧把空碗塞到影一手里,又摇了摇手道:“大人来啦,那些孩子呢?都救出来了?”
影一将空碗拿上,立马就走了。
顾宴坐在床边,他眼睛里有红血丝,看起来也平白添了几分憔悴,他淡淡道:“救了。”
温鱼早就习惯顾宴这种言简意赅的风格,不过她对自己被救出来的过程倒确实有几分好奇,便问道:“所以大人是怎么找到我的?廖子呈自己招供的?大人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他都招了。”
顾宴三言两语将长达几个时辰的刑讯拷问交代明白,“嗯,他招的,没逼供。”
影一刚走到门口,听到顾宴义正言辞的说自己没逼供,饶是他也顿了顿。
温鱼一听顾宴这么说,便猜到肯定是用了什么旁的方法,但她对这个血腥的过程还真没什么兴趣,便不再多问,正说着,那边影二又来报,说是荣郡王要见他。
荣郡王……温鱼眸子一颤,立马想起方楚曾说过的话,当即便抓住了顾宴的衣袖,急急地道:“大人!这个荣郡王肯定有问题,我在地牢里的时候,那个孩子曾和我说过,说背后之人并不是廖子呈,而是一个五十几岁的郡王,会不会就是荣郡王?”
“而且你既然已经救了我,就代表地牢的事现在已经败露了,不说闹了个满城皆知,但消息灵通的人肯定都知道了,他这个时候进城,一定是心里有鬼!”
顾宴略一沉吟,接着点点头,“你说对了,我已修书一封,将此地之事呈告陛下。”
温鱼一愣,“大人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想想也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被救出来后躺了多久,估计在这段时间里,该查的都已经查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那个什么荣郡王,那孩子说他五十几岁了,可是郡王真的有五十岁的么?”
最后还是影二给她解释了,听完之后,温鱼直接大受震撼了。
荣郡王,他本来应该是荣亲王,因为实际上,他是先帝的侄子。
荣郡王,乃先荣王嫡子,先荣王则是先帝的胞兄,一母同胞那种,但是很可惜,在夺嫡时,先荣王患病死了——当然,是不是真的患病,谁也不知道。
先荣王死后,夺嫡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也没了,先帝顺利即位,册封先荣王嫡子为荣亲王,基本从这个封号就可以看出来,就是希望他安安分分的,这一世的荣华富贵少不了他的。
但他偏偏就不安分,就非要作死,仗着先帝贤德,或者是先帝年纪大了,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弄死了不少兄弟,夜半还是觉得心中有愧,便屡屡给荣亲王加封,这些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出头少年意气的容亲王飘得找不着北,又觉得这个皇位本就该是自己亲爹的,自己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于是,他想造反了。
结果自然是不必说,只不过他要造反,还拉扯上了颜家,可怜颜家一代清流,哪里敢沾染这样的事,但说到底手里没有权柄,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容亲王造反不成功,颜家举家被下了大狱,先帝病重,听信钦天监,自己年逾六十,娶了颜家方才及笄的嫡女,便成了后来的宣善太后。
造反失败后,他本来就应该立马去世,或是早早的被打发到封地上去,但是先皇临死之前,偏又对这个侄子多了几分爱重,他死前最后一道圣旨,赦免了这个造反的糟心侄子。
说来也可笑,先皇若真是这么一个大爱无疆的人,又怎会坑害了颜家姑娘一生。
只因一个姓氏,便连造反这么大的事都能轻轻揭过,只有颜家牺牲了一个嫡女,从此没落。
崇文帝即位后,大概也是觉得这个竞争者实在是没用,也懒得管他,而没过多久,他就因为屡次亵/玩幼童,留恋各色秦楼楚馆,整天被各路言官打卡似的批评,但——
要么说他又飘又蠢呢?崇文帝那时候继位不久,根基维稳,便没有动这些皇族,他这回想开了,不造反了,但他想要更多的银子,于是,他大张旗鼓的在京城开了一家ji馆。
而那里面,表面上看和普通秦楼楚馆别无二致,但由于他非人的癖好,在那里的消费程度达到一定数目的,便可以享受一些特殊服务。
这个特殊服务,不用猜温鱼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无非就是畸形的小男孩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