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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回 圣旨东来

杨婶儿和翠儿一老一小站在门口,脸上是一式一样的担忧神情:姑娘已然足足颓了五日,每天坐在屋里,盯着窗外大柳树上的老鸹窝,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老僧入定都没她定得彻底。

连陈檀来向她辞行,要隐姓埋名往南方去生活,姑娘都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了声“保重”,旁的一句话都没说。

“这可怎么办呐!”杨婶儿忧心忡忡,“这样下去,人都要痴傻了呀!”

她上前两步,轻推了推千禾的肩膀,故作笑意道:“姑娘,今儿是十五,东市大集的日子,好吃好玩儿的颇多,让翠儿陪你去赶集如何?”

千禾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杨婶儿回头看翠儿,翠儿焦急地比划了几下,杨婶儿明悟,又道:“姑娘,玉狸堂许久不开门,不少老主顾都找上门来了!你不是说过,作为猫大夫就要以患者为先么,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猫儿生病不管呐!”

“我不是个合格的猫大夫……”千禾忽然开口,语调中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我连徐大哥都救不了,我有何脸面再以医者自居?”

那日,中箭的徐墨被送回徐府,她一路紧紧跟随,却被长胜长兴拦在了府门外。

翌日,长胜来告知她,徐墨伤势极重,薛神医已连夜启程,带他到千里之外的极寒之地去找神药续命,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她听罢亦不再多问,只淡淡道一声:“我知道了。”

曾经,徐大将军说阿墨跟随昆仑客去了南方,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如今,重伤的徐墨又去了北地,不知何时是归期。

兴许在徐家人眼中,生离总好过死别,即便是空怀着一个念想,也好过绝望心死罢。

千禾正嗟叹着,却忽闻门口传来敲门声:“这里可是白千禾家?”

杨婶儿疑惑地与翠儿对视一样,去前院开了门,见门口立着个宫中宦官装束之人,不由惑道:“敢问阁下是?”

“杂家乃是宫中御前内侍,白千禾可在?叫她速速来接旨!”

接旨?!杨婶儿着实不解:白姑娘一个平民百姓,有什么圣旨能颁到她头上?

但她在大将军府侍奉多年,前来宣旨的宫中内侍也见过多次,看这太监不似假冒的,忙唤了翠儿摆香案软垫,自己则去屋里将千禾扶了出来。

千禾听说有宫里人来寻她,亦很是惊讶,被杨婶儿扶着在香案前跪了,道:“民女白千禾接旨。”

内侍便展开明黄色卷轴,朗声诵道:“衔蝉夫人谕旨:闻医女白千禾乃杏林新秀,有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之能,更兼仁慈好善、悲悯众生之心,特召入尚兕局为正六品医官,即日起入宫侍奉,钦此!”

内侍读罢,将懿旨放入千禾手中,道:“白医官,事不宜迟,即刻收拾行礼,跟杂家入宫去吧!”

……入宫?!千禾此刻,整个脑袋都是懵懵的,又展开手中的卷轴看了看,抬头问道:“我……能不去么?”

“你说什么?!”内侍顿时眉目倒竖,正要开口发难,被反应过来的杨婶儿拦住,塞了一把碎银子到他手里,赔笑道:“大人莫恼,我家姑娘开玩笑的!”

说着,让翠儿带内侍到前厅稍事歇息,自己则扶了千禾,道:“姑娘,咱们虽说不知道宫中为何突然宣旨召你,但倘若你不去,就是抗旨的大罪呀!”

“我知道的。”千禾此时也定下心来,想了想道:“既然不能不去,那我便跟他进宫。烦劳杨婶儿替我通知徐家,让徐大将军知晓我入宫之事!”

如今徐墨不再,她能够依靠的只有徐家。希望徐大将军能看在她与徐墨和翠姨的交情份儿上,愿意再罩着她些。

杨婶儿郑重点头:“姑娘放心!我这就往徐家去,让我家老杨一路护送你进宫!”

千禾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带上她的药箱,便辞别杨婶儿夫妇和翠儿,上了内侍带来的马车。翠儿满眼是泪地跑出门去,扒着车辕不愿让千禾离开。

“翠儿乖,”千禾安抚道,“我进宫之后,你要好好听杨叔杨婶的话。若有人欺负你,就去找你的长兴哥哥替你出头!”

翠儿流着泪用力点头。

内侍早等得不耐烦,一声喝呼,马车便向西行去。

千禾透过车帘,望着渐行渐远的青瓦巷,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前世的宫廷剧里,后宫是女人们争名夺利的修罗场,可谓步步惊心,智商略低些的都活不过前三集。

幸而自己只是做医官,不是入宫当妃子,但此一去,亦不知是吉是凶。

但千禾不知道的是,她刚被内侍带走不久,杨婶儿安抚好哭泣不已的翠儿,正要出门去徐府报信儿,却碰巧与拉着沈钰兴冲冲而来的徐明撞个正着。

“老爷!”杨婶儿赶忙迎上去,“出大事儿了!”

她正欲开口,却被徐明抬手制止,眉飞色舞地道:“你等会儿再说,天大的事儿也没有太子殿下的事儿重要!”

听闻是太子亲临,杨婶儿忙屈膝下拜,被沈钰扶起道:“免礼!千禾姑娘人呢?”

杨婶儿暗惊:今儿是怎么了,先是宫中传召,又是太子亲临……姑娘何时与皇室中人有了交往?

她尚未想明白,徐明却已经兴冲冲踏进门去,笑着朗声叫道:“千禾姑娘!贵客临门,还不快出来!”

“什么贵客临门……”沈钰忙上前一把拉住他,尴尬得脸都红了,“舅父你莫要如此张扬……”

“堂堂太子,向心上人表白,岂能不张扬?”徐明不在意地笑道,“若按我的意思,十八抬的大礼一并带了来,那才是十足的诚意!”

沈钰额角都黑了:若当真那样,千禾必定以为,是他这个太子要抢亲逼婚,不把他赶出门去才怪!

“舅父啊,”沈钰只好循循善诱道,“表白这种事情呢,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儿……”

“没错儿啊!”徐明拍拍沈钰又拍拍自己胸口,“就是你我二人的事嘛!我自然是上心的!”

“不是你与我的事,”沈钰无奈苦笑:“是我与千禾两个人的事儿,且表白这等事很私密的,并不需要第三个人在场。”

说罢,拿眼睛瞅着徐明。徐明被瞅了片刻,才终于悟到自己就是所谓的“第三个人”,不免尴尬地咳了咳,道:“啊,哦,那个……我不是怕你怯场,特来替你掠阵的么!”

沈钰暗叹:您以为这是两军交战、对付敌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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