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回上 相公回家郑婷儿缠绵 父亲下狱孟银屏心焦
当然了,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圣旨也一样是圣旨。柴安风要是用杨太后赐给他的那块玉牌,立即进宫面圣,求小皇帝赵昀补一道圣旨,那也是可以的。可是皇宫大内不同于襄阳城内、也不同于半路之上,宫里宫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弄不好柴安风刚让皇帝补了道圣旨,第二天消息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没办法,柴安风只能看了眼刚刚紧锁起来的宫门,叹了口气,便扭头回自己的崇义公府里去了,打算过两天再进宫同皇帝面谈,又或许能在杨太后面前给孟宗政求求情。
崇义公府,姐姐柴念云、妾室郑婷儿早就听说柴安风在襄阳遭遇战争的事,两个人别的事情都顾不得管了,就天天呆在公府里头,四处打听襄樊前线的战事情况。
奈何战场襄樊大战发生得太过仓促,朝廷上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说是皇上这回是御驾亲征,杨太后不放心,得到消息之后,半夜爬起来下了懿旨,用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到襄阳城里,命皇帝立即赶回来。除此之外,竟打听不到前线一星半点的情况。
按说柴安风是同皇帝一起出门的,也应当同皇帝一起回来。可皇帝的御驾已然回了銮,柴安风却是不见踪影,这又让两个女子心焦了一番。
还好,柴安风的腿脚也不算太慢,只让柴念云和郑婷儿两人等了不到一天,便出现在了这两人面前。
如今,于公于私,柴安风都是郑婷儿最重要的人,见到她的“相公”的到来,感动得立即哽咽起来,原本伶牙俐齿的她,居然一下子说不出半个字来……
倒是柴念云还稍微镇定一点,先搂了搂弟弟,又上上下下端详了无数遍,见他除了衣服脏了点、神情狼狈了点之外,并没有受半点伤,禁不住松了口气:“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的,真是
想死老娘我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见到这两个异常关心自己的亲人,柴安风也是十分喜悦,笑着答道:“姐姐,你怎么又成了我老娘了?我出门一趟,你怎么辈分见长?”
“就你油嘴滑舌!”柴念云嗔道,“还好你囫囵着回来了,老姐心里这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了。你看,婷儿也跟着我等了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了。还有,你看你,还没给我们老柴家留下点香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你老姐我怎么办?”
郑婷儿听了脸上一红,低着头没有说话。
柴安风却道:“好了,老姐,事情还没过去呢,之后还有的是烦心事呢!对了,我前几日送过来的孙晚晴姑娘,你怎么安排的?”
“别人不问,先问女人。”郑婷儿抬起头插话道,“都给你安排好了,就住在后院屋子里,派了府里一个老妈子、一个小丫头伺候她!唉!我真是造了什么孽了,你在外头红杏出墙,我还得在家里给你当护花使者,哼!”
柴安风赶忙赔笑:“婷儿别这么说啊!这朵红杏我可不敢摘,那是皇上种在我府里的,将来是要派大用场的。我话说清楚了,孙晚晴姑娘住在这里,要像主子那样好好伺候着,他住的小院,除了你们几个偶尔过去找她聊聊天之外,旁人一个也不许接近,知道了吗?”
有些人,再大的事也是小事;又有些人,再小的事也是大事。
同至高无上的皇帝扯上了关系,那养外宅也就不叫养外宅了、搞破鞋也就不叫搞破鞋了,叫做荣养天眷,乃是一件极为光荣重要的任务。
柴念云和郑婷儿都是知道轻重的人,这件事情上不敢同柴安风玩笑,郑重地答应下来。
又听郑婷儿话锋一转,说道:“说起晚晴姑娘,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叫什么孙家康的,还有他们孙家村的老少爷们,我都听你的安排
,送到工坊里去做工去了。”
柴安风颔首问道:“嗯,他们做事做得怎么样?还算靠谱吧?”
未待郑婷儿回答,柴念云却先不满意起来:“老弟啊,你操劳了一路了,怎么还说个不停?婷儿你也是,也不伺候着你相公先回屋休息?老姐我知道你们在谈正事,正事还有谈得完的?还是先调养好了身子重要。”
柴念云的心思,柴安风知道。
“行啊,要是再不听姐姐的话,姐姐说不定又要骂我了。得了,我也是真的累坏了,婷儿你这两天也累了吧,那我们就先回去睡一觉再说……”柴安风含笑说道。
柴安风的心思,郑婷儿也知道。
于是她伸手偷偷在柴安风的手臂上捏了一下,低声嗔道:“走,相公,我伺候你睡觉,你可要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哟——”
有这么个大美人陪着,又怎么能不胡思乱想?
可是柴安风现在心事太重,拉着郑婷儿的手走了没两步,便又折回来,对姐姐柴念云说道:“老姐,我们公府的下人,我带出去了五十一个人。老天保佑,又被我全须全尾地带了回来。这次他们都立了大功,你替我好好赏赏他们。”
“行了,知道了,这事还用你说?”柴念云想也不想就接话道。
“还有。在襄樊,宋金两国大打出手,想必两国关系得紧张好一段时候,你去金国和亲的事情,我看差不多也就吹了。老姐,你就放心留在我的身边吧……”对于崇义公府来说,这才是最紧要的一件事情。
柴安风穿越到南宋朝之后,不知做了多少事、见了多少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目的,但最关心的还是姐姐柴念云去金国相亲的这件事情。这事情,就好像是一道无时无刻不在这柴家姐弟俩耳旁低吟的诅咒,咒得他们一时半刻也不得轻松。
事到如今,这道诅咒终于被解除了!又怎能不让
他们如释重负?
因此柴念云一听这话,刹那间被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那一部分,禁不住热泪盈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老弟……你还是先去休息,我……我也要去休息了……”
看着姐姐满眼都是欢喜的泪水,柴安风也是满心欣慰,又冲姐姐笑了笑,这才走开了。
郑婷儿当然也为柴家姐弟的事情高兴,可她一个生意场上伶牙俐齿的人,一说起儿女情长,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于是待她同柴安风回屋,便找个话头说道:“你安排回来的那些人还不错。他们气力是有的,也是诚心想干活赚钱,可惜就是手粗了点、脑子笨了点,干不了纺织、烧窑、印书之类的细活。不过我看染坊里还缺些力巴,就打发他们去了。”
郑婷儿的安排,柴安风还是同意的,又补充道:“婷儿,这些人老实肯干就很不错了,难得的是我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孙家村的这些人你要替我好生磨砺一下,或许不久之后我就要拉出去用呢!”
“这事我还没说你呢!”郑婷儿眼中忽然浮出娇羞的目光来,“你崇义公府里的人,我好不容易都养熟练了,你倒好,轻轻巧巧一句话,就全给我拉走了。你叫我今后还怎么管‘崇义号’里的活?”
柴安风也似乎被郑婷儿温柔的目光融化了,情不自禁地搂过这位名声在外的“郑大老板”,嬉笑着答道:“什么你的、我的?我们都不是一家人了嘛!这回去襄樊,要不是他们拼命护住我,我还不一定能回来呢!你说,这些人我用得值不值?”
“用人,用人。你满脑子就是用人……”郑婷儿舒适地躺在柴安风的怀里,“旁的人你都用了,怎么就不知道用用我……”
“用你?怎么个用法?你倒是教教我啊。”
柴安风在郑婷儿的陪伴下,好不容易安心歇息了下来
,却又被一件大事给搅了。
这两人好一番缠绵之后,当日便沉沉睡去了,可未待次日天明,便听门外有人招呼,催促着他赶紧起床办事。
柴安风是真累了,就想躺着做几天宅男,现在被搅扰了,他当然不高兴,破口就骂:“催、催、催,催命啊!老子刚躺下,别来烦我,就是黑白无常来了,也得给老子等着!”
身旁的郑婷儿却道:“你睡糊涂了?是姐姐在外边叫你,你还不快起床,不怕她闯进来吗?”
哟,怎么是姐姐柴念云啊?
她可要比黑白无常厉害得多,而且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她也是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搅扰柴安风的。
因此柴安风虽然满心的不情愿,却还是懒懒散散地答应了一声:“行,我起床还不行嘛!”便起身穿衣了。
不料话还真被郑婷儿给说中了,柴念云等不得弟弟慢吞吞地更衣起床,居然一把推开房门就这么闯了进来,口中还嚷嚷道:“你拖拖拉拉地作甚?出事了,出大事了……”
柴安风刚刚打过一场大战,正半裸地从暖被里蠕动出来,却被柴念云看了个精光,一张脸顿时从头顶心红到了脖子根,埋怨道:“老姐,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这么闯进来,不太好吧?这个仁义礼智信,我们虽然是亲姐弟,也应该避避嫌疑吧?”
“避个屁!你小子从小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尿裤裆时候怎么没想着避嫌疑?”柴念云口气甚是焦急,“别瞎掰扯了,是出了大事了!”
“什么大事?是地震了?还是洪水了?犯得着把我拉起来?”柴安风一边将靴子套在自己及脚上,一边答道。
“事比地震、洪水都要大……我没法跟你说,你也少废话,快跟我去正殿吧,有人在那边等你。”柴念云道。
“谁啊?”
“你去见了就知道了。”柴念云又催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