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回中 燃硫磺焚尸体灭鼠疫 做消毒严隔离降瘟神
建好了营盘，柴安风却不让麾下军士立即入住，而又命人新建起一个帐篷，又命人究竟取了木炭、干柴等引火之物，热气腾腾地烧开了几大锅热水，让手下军士必须在帐篷里冲洗干净，特别是身上毛发浓密的地方更不能留下跳蚤、虱子、螨虫等寄生虫的滋生。
待他们清洗干净，并由专门的军士进行检查之后，这才能换上新军装，进营地里去休息。
这样做虽然麻烦了一些，可一听说可以换新衣服，这些亲兵护卫便又高兴起来。毕竟是在物资匮乏的古代，一身衣服只要没有破烂到不成样子的地步，就一直可以穿下去，穷人家一套衣服穿上一辈子、甚至传给自己的儿孙都是常见的事情。更何况，柴安风拿出来的新军装，可是这回为了北上去金国，特意用最好的“崇义号”绸缎新缝制的，做得又舒服、又体面，专门用来撑场面的，自然更加受欢迎了。
至于更换下来的旧衣服，倒也不舍得就这样扔了，而是命人用滚烫的热水浸泡清洗过，再用香料熏蒸过一遍，最后再统一放进收拾干净的木箱子里，以备日后使用。
这些用来熏蒸的香料，是柴安风在同拜占庭的索菲亚公主做生意的时候顺便弄来的，都是从印度进口的最好的香料，就算是在并不十分流行香薰的宋、金两国，都是极少见的高档货，柴安风带过来，也是为了装逼用的。
至于这样的熏蒸，能不能起到驱虫杀菌的效果，那就不一定了——反正用了也不会制造细菌，鼻子里闻着这种悠扬隽永的气味，心情多少也会好一些，身体抵抗力自然也就强了。
这大概就是安慰剂的作用了吧！
一旁的完颜合达对柴安风的行动，一开始是不以为然的。
可他看到柴安风这样做得一丝不苟、一板一眼、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也不免动了心：莫非这个口无遮拦、没有正形的崇义公爵爷，真的有降服、克制瘟疫的办法？
依样画葫芦，试试也无妨。
可惜堂堂金国元帅的完颜合
达，竟没有柴安风阔气，便也没有柴安风这样的大手笔。
只见他帐篷也搭起来了，洗澡水也烧烫了，却没有崭新的军装可以更换，只得手下军士先光着身子将旧军装洗净烘干了，再重新穿上。至于什么用来熏蒸衣物的印度香料这种高级货，大概金国皇宫里会有一些、大概完颜合达的元帅府里也会有一些，反正行军途中的半路上是不会有的。
这样的防疫措施，在后世看来是不到位的，但“有”总比“没有”的强，哪怕是给手下兵士建立一些信心也是好的。
待一切工作做完，到了开饭时间，所用水米、蔬菜、肉类必须严格煮沸之后，方能食用，而吃剩下的骨头、渣滓之类，必须严格掩埋到土里，严禁随意丢弃，以免招来老鼠偷吃。
趁着众人吃饭的时机，孟银屏和苏南雁两人则偷偷跑去洗澡去了——这两人虽然都是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可毕竟还是女子，总是要避开众人目光的。倒是完颜合达身旁那员俊俏小将，也是单独一个人洗澡，这恐怕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特权”了吧。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饱喝足，又互相检查了一下个人卫生之后，便列队往许州方向而去。
许州疫.情果然是十分惨烈，并且完颜合达之前下达的封闭许州，不许走脱一个人的命令显然没有起到作用——沿着通往许州的大路行走，越是接近许州城，倒毙在路旁的死尸就越是多，并且大多数都是浑身发黑、浑身冒血，一看就是因患鼠疫而死的。
柴安风一看事情不妙，顿时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立即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又命人从随身的行李之中取出携带的上等棉布，裁成一尺大小的方巾，现在白酒里浸泡后，对折叠成三角形的形状掩住口鼻，又用绳索固定在脑后，做成简易却不简单的口罩。
所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这点朴素的防疫知识，完颜合达还是懂的，见状便也命令麾下军士照猫画虎地取出多余的布料，也用白酒浸泡后做
成口罩蒙在脸上。
柴安风见完颜合达的行动完全是看着自己照样学样，料定他在救治鼠疫这件事情上，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便建议道：“大帅，看样子疫.情已经扩散开来了，闹不好就是全国大疫，说不定连大宋也未能幸免。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还请大帅这就下令，将死者尸体全部集中起来，在地上刨开大洞，统一掩埋。再调些生石灰过来，越多越好，用来给尸体消毒！”
完颜合达究竟是百战沙场的战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然而在搬运尸体过程中，又遇到了麻烦。
原来这些尸体上布满了跳蚤，而这些吸了鼠疫患者污血的跳蚤，其实就是传染鼠疫的罪魁祸首，是最毒的毒物。稍一碰触尸体，附着在上面的跳蚤就好像开水一样，沸腾一般地跳跃开来，要去寻找新的宿体。
上去搬运尸体的军士见状，顿时往后缩了一大步。幸好他们都是经常同马匹打交道，身上都染着让跳蚤害怕的马骚气、又穿了用香料熏蒸过的衣服，否则就这一瞬间，非得被传染上鼠疫不可。
柴安风也是吓得六神无主，赶紧命令这几个兵士停止行动，又派人就地搭起帐篷、支起铁锅、烧起热水，让这几个人现在就去洗澡，特别是要把头发洗洗干净，免得跳蚤悄悄躲在头发里做窝。
这下好了，疫.情这样严重，别说是救活人了，就连烧死人这第一道坎儿都迈不过去！
这让柴安风有些气馁，低着头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
这时完颜合达上前一步，建议道：“爵爷，跳蚤太多，想抓也抓不完。不如我们用火攻如何？搬运尸体之前，先点起火来，用火把跳蚤都烤死了再说。”
这倒是个主意。
柴安风刚要答应，身后的孟银屏却把他扯到一旁，在耳边低声道：“点火或许未必有用，我看能不能试试用……”
“用什么？”
“用火药！”孟银屏眼神一动，压低了声音道，“点燃火药里的硫磺，用硫
磺去熏死跳蚤！”
火药这东西中国老早以前就发明了，也知道火药爆炸的基本原理，其实就是硫磺、硝石、木炭三者的混合物极速燃烧而已。柴安风在研究发明火枪的时候，顺便将火药也改进了，威力变得更大、更能够推动枪膛里的子弹。然而这种火药的原理却没有根本性的改变，还是要靠混合硫磺、硝石和木炭，只不过比例有所区别，而原料的质量也比寻常更好而已。
这种还处于原始状态的火药，比起后世那些高爆炸药来，不仅威力显得有些不入流，就连稳定性也不高，大量制成品的火药长途颠簸，极其容易发生意外爆炸。所以要不是正式地作战，柴安风只会配备一小部分火药大的成品让手下亲兵护卫随身携带，而在大批量使用时，则是要临时将已提前准备好的原料混合之后，才能使用。
也就是说，现在柴安风手里能够立即投入使用的火药并不多，而大量的，都是以硫磺、硝石、木炭的形式，分开保存运输的原料而已。
这三样东西，只要分开保存，即便是遇到了明火，也只会单独燃烧而已，并不会产生爆炸，说起来还多少是存在一些危险性的。特别其中的硫磺，燃烧起来会发出又腥又臭又刺鼻的黄色气体，还不能直接用水浇灭，只能用沙土覆盖扑灭，显得特别危险。
而孟银屏想出来的主意，就是用硫磺燃烧出来的黄烟去熏死跳蚤。
“这试验我做过啊！好像是硫磺燃烧产生二氧化硫，然后再把二氧化硫气体溶解在水里，就产生了——硫酸！”
想到这里，柴安风已定下了主意：“好！好办法！这玩意儿烧出来的烟雾，就是大活人都受不了，更别说是几个小跳蚤了！就是用起来要小心，一下子别烧太多，人也要站在上风头，小心别熏死了自己。”
说干就干。
在孟银屏的指挥下，崇义公府麾下亲兵护卫立即从随行的马车里取出几包包装严实的硫磺，扎起几只火把，又小心翼翼地用火把头沾上硫磺粉
，这才将火把点燃。
果不其然，沾上了硫磺的火把，并没有被点燃明火，却一下子冒出了滚滚浓烟，这烟又浓又黄，呛得拿火把的几个军士禁不住的咳嗽流泪，赶紧扔下火把跳开好远，躲到一边呼吸起新鲜空气来了。
孟银屏一边命人将火焰扑灭，一边斥道：“你们几个是不是傻？我不教，你们就不会自己动脑？火把太短了，你们去砍几根粗点的树枝、竹竿过来，把火把绑上去，那不就呛不到你们了吗？”
这主意不错。
不过片刻功夫，便有几支一丈来长的长杆火把便被简单地制造了出来，可军士们刚才被硫磺熏怕了，又不敢轻易去尝试。柴安风见状，禁不住骂了两句，便点了黄有功、孙家康两个人的名字，让他们带头去点火把。
这两个家伙虽然心里面并不愿意，可既然被点到了名字，自然就不好推脱了，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火把，揣着一万个小心去火上点燃了火把。
嘿！还真有用。
绑在木杆头上的硫磺火把，虽然依旧冒出了黄色的浓烟，可因为离得的确比较远，烟雾根本就碰不到拿火把的孙家康、黄有功两个人。
孙家康还算沉稳一些，黄有功这么老大的个子，却像个小孩一样，举着根杆子显起宝来了：“老爷你看，这玩意儿好使，有空我在我那根大铁棍子也点上一些硫磺，那威力可就大了去了！”
柴安风唯恐这厮毛手毛脚，赶紧骂道：“你他妈小心点，烫着了我，看我不告诉你老娘，让她狠狠抽你一顿！信不信……”话说一半，柴安风便吞了一口满是硫磺味道的空气，顿时呛得他止不住地咳嗽。
黄有功一看不妙，赶忙退后了两步，听了孟银屏的吩咐，乖乖去熏尸体上的跳蚤了。
硫磺燃烧时候产生的二氧化碳，就连人都能熏死，更何况是区区几只跳蚤了。只见随着黄烟的侵袭，附着在尸体上的跳蚤一下子炸了锅，想要逃命却逃不远也跳不高，只能随着烟雾的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就这样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