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回上 联蒙联金胶着不下 太后皇帝举棋不定
因此柴安风懒得跟这眼前的小军官多掰扯,直接说道:“你不认识我——行!叫你们领导过来,或者叫宫里一个做太监的叫保宁的,也一同过来都行。你还不快去!”
看守皇宫,这是天下武备里最重要的一件差事了。因此,接着这个差事的小军官也颇有几分傲气,又怎会被眼前这么个身着布艺的平头老百姓随便使唤他?
然而他既无法让柴安风只凭着一块玉牌就跑到宫里去,也不敢轻易调动指挥御林军将堵着皇城大门的五百人马全都杀掉,就只能选择观望等候,等着宫里的上司赶紧过来,由他来拿大主意。
而对柴安风来说,现在就命令五百精兵护卫杀到皇宫里去——这显然是不是个明确的明智的选择。于是陷入进退维谷的柴安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宝贵的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你在做什么?平时做事那么果断,现在怎么犹犹豫豫,就连我这个娘们都看不过去!”却见杨妙真飘然而至,出现在柴安风的身边,还骂了他一句。
“你怎么来了”柴安风脱口而出。
杨妙真的回答也很直接:“我怎么不能来?蒙古东路攻打山东,那边是我红袄军的地盘,大宋到底出不出兵,如何出兵,我是要管的。”
管就管吧!
“这是皇宫,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正想办法进去。等进宫以后,再找机会跟太后、皇帝说红袄军的事情。”柴安风道。
杨妙真在江湖上人人敬仰,在红袄军中也是地位尊崇,哪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一听这话,她便冷笑道:“刚才还听你说,有那块玉牌可以随意出入宫禁没有阻碍呢!现在可好,愣是被堵住进不了宫门。你不是还在这个金国公主面前胡吹海螺么?丢人吗?”
岐国公主也是心急如焚,早就已经顾不得天潢贵胄的涵养了:“你便是山东红袄军的杨妙真?哼,久仰了!现在我不跟你计较。皇家的事情你不懂,先在这里等着,不要胡闹!”
“我胡闹?你是没见我当年是怎样胡闹的!”
这两个绝色女子,就这样在皇宫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吵了起来。
别说——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场面……
就在这时,一位御林军都统制总算来到皇城门口,大喝一声:“是谁在这里喧哗!”
柴安风唯恐杨妙真
、岐国公主两个又同这个军官吵起来,便赶忙上前道:“是我,柴安风。”
这位都统制是认识柴安风的,前两天还在柴安风家里不算尽兴地吃了一顿,远远一看见柴安风,便拱手道:“哟!原来是柴大官人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通知你?你就是个保安头!我见皇上犯得着通知你吗?”柴安风低声骂道。
然而柴安风还是最终耐住了性子,和颜悦色地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件极其机密极其要紧的事情,要向皇上当面陈奏。这位大人就请行个方便吧!”
这位都统制为难的摇了摇头,皱紧了眉毛:“不是末将不肯帮忙,实在是后宫防备森严。没有皇上的旨意,外臣是绝对不许进宫的。”
“那这块玉牌呢?这是老太后给我的,说是凭借这样东西,就可以随时进宫了。你说,是你口中宫里的规矩要紧呢?还是太后老人家的口谕要紧呢?”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也就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能够在明面上说出这句话,已经是中国古代社会非常大的成就。然而“平等”和“平等”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大概会比其他另外人更加“平等”一些。就好比南宋皇宫的那么多规矩,那都是用来约束下人的,难道还能约束得了当今的皇帝、当今的太后?
只见这位都统制瞪着眼盯着柴安风手里晃动的玉牌,还不敢伸手捧过来仔细地看,唯恐砸碎了太后的玉牌,会治他个大不敬之罪。因此他只是离开玉牌一尺左右的距离,眯缝着眼仔细辨认。
玉牌,大概是真的。而杨太后那句凭玉牌就可以随时进宫的承诺,他也听说过。可是近两年来就没人用过那块传说中的玉牌,这位都统制也不敢自作主张啊!
不过这人能做到御林军中的中高级军官也不容易,不是那种一根筋的莽夫。
只见他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听说柴大官人跟宫里的大太监保宁公公关系甚好,不如我请他出来,让保宁公公带大官人进宫里去,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那就麻烦你了!”柴安风带着埋怨的口气答应一声,还是让他赶紧去请保宁过来。
听到消息的保宁正在拉肚子,可一听说是柴安风来了,便赶紧用纸擦了擦屁股,一边提着裤子,一边
就往宫门外跑来。
见果然是柴安风到了,保宁赶忙寒暄了一句:“哟,柴大官人怎么进宫来了?莫非是见皇上的?”
“不是见皇上还是来见你吗?可惜我想进宫,非得见你不可啊!你看,现在连太后赐给我的玉牌都不管用了!你说你我才离开临安几年啊,就把这皇宫弄得这样戒备森严,弄得连我都没法进宫了。”柴安风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大串话。
两位御林军军官听的都愣了。
保宁虽然只是个死太监,却是在皇帝跟前贴身服侍的。那可是宫里的大红人,谁敢不卖他几分面子。可柴安风对他却是随口责骂、随意嘲讽,这样的人满朝文武当中,掰着手指头都数不出几个来。
而眼前这个不把保宁当回事的,竟只是个没有半点官职、爵位在身的平头老百姓!
就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保宁恭恭敬敬地赔了个礼:“柴大官人是何等人?规矩都是给别人设的,大官人想要进宫那还不容易?大官人是太后说了可以随时进宫的人,哪个敢阻拦?活得不耐烦了吗?”
宫门前守卫的御林军听了都愣住了,特别是那个一开始就拦住柴安风的小军官更是慌了神,努力压低了声音问上司:“大人,难不成这位柴大官人手里的玉牌进是真的?”
原来还半真半假,持怀疑态度的那位都统制,现在已经没有半分质疑了:“当然是真的了,没听见保宁公公说的话吗?得了,咱们还是快给柴大官人赔罪吧!”
柴安风现在哪还有空听这几句没用的赔罪?
他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算了,你们重尽忠职守也是应当的,我现在没空找你们。等我先进宫去,事情商议好了,再来跟你们说话吧!”说着,柴安风迈步就要往宫门里走。
保宁不敢阻拦,亦步亦趋地跟在柴安风身后,却把柴安风之外的其余人都拦在了门外。
柴安风眉头一皱,问保宁:“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都是跟我来的。”
保宁忙解释道:“柴大官人,不是我驳您老的面子,这里到底是皇宫,比不得别的地方。大官人自无话说,可这几位却都是生面孔,万一出了个意外,就是把小人这颗脑袋拧掉了,也吃罪不起啊!”
柴安风刚要争论两句,却听耶律楚材说道:“柴兄,不妨事的,我还
是不进宫了吧!”
“那怎么可以?蒙古南下攻打金国,耶律先生是对蒙古再熟悉不过的人了。你不进宫,有些事儿还真说不清楚呢!”
“柴兄高看我了。有柴兄一人,尽可把话说清楚了。我留在外面,还得帮着二夫人做一些预备的事。无论柴兄是否将太后、皇上说服了,万事总该有个准备的吧?”耶律楚材含笑道。
是啊,总是要有个准备的。
柴安风没有强请耶律楚材进宫,却指了指岐国公主,说道:“别人不进去,公主却是一定要进去的。这位是金国来的岐国公主,今日觐见皇上那是有天大的事情要商量。你保宁要是拦阻了她,误了军国大事,也恐怕你还是吃罪不起!”
保宁这号侍候人的,多少有点察言观色的本事。
他见岐国公主气宇不凡,确实像个异国公主的做派,又听柴安风说得如此不容置疑,已然十分确定公主的尊贵身份了。
他沉吟了一下,咬着牙说道:“行啊!也是柴大官人这么说,那小人就僭越做一回主……两位请吧!”
说罢,保宁分开众人便领着柴安风跟岐国公主两人,往宫廷深处走去。
柴安风走了两步,忽然想到杨妙真还留在门外,多少也应该安抚一下。可转身望去,杨妙真却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按照杨妙真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的——多数是寻个机会,偷溜进宫去了。
杨妙真武功卓越。据她自己说,可以出入宫禁而不会被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今天真的面对防备如此森严的皇宫,她一定能够云淡风轻地闯进去,再悄无声息地走出来,而不会引起守卫的注意吗?
柴安风还真的是没有多少信心……不过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便也没有去管杨妙真,跟着保宁便进了宫。
临安皇城格局变化并不大。
柴安风在去青龙镇之前,不知进宫过多少回,其实对宫里的道路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然而在皇宫大院之内寻找一座宫殿、寻找一棵大树、寻找一处景致容易,可要寻找一个活生生的人,那就难上加难了。因此柴安风不敢托大,亦步亦趋地跟在保宁身后,还时不时观察一下岐国公主的神色。
公主不愧为公主。虽然眼下形势火烧眉毛、危如
累卵,但公主脸上却依旧表现着难得的沉着和镇定,似乎是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维持住金国最后的尊严。
这让柴安风看了有几分心酸,又有几分敬佩,加紧几步走到保宁身旁问道:“保宁啊,怎么走了这老半天了,还没找到太后和皇上?他们两位到底在哪里?你有没有准数?”
保宁抹了一抹头上的汗:“有的、有的,今天天气不错。吃了饭以后,太后就和皇上去御花园赏花了,按理说还在那边吧!只是御花园大的很,光门口就有三个,杂家不知道两位现在哪里?所以才绕了点路,还请两位恕罪。”
“你就知道给我误事!”柴安风埋怨了一句。
可他心里清楚,保宁虽然年纪不大、在公里待时间也不是最长的,但他大概已经是南宋宫廷里现在最聪明灵活的一个太监,而且对自己忠心耿耿——由他带路要是信不过,那也就没人可以信得过了人了!
还好保宁没有让柴安风失望太久。
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在听了一个急匆匆跑过来的小太监的汇报后,保宁终于将柴安风和岐国公主从一个小侧门里领进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自然是奇花异草,假山名目众多。但是柴安风和公主没有半点驻足欣赏的兴致,闷头跟着保宁就往花园深处走去,还在不断地催促着带路的这个大太监——你倒是快点走啊!
太监没有卵子,体能要比正常男人差上不少。
这样的速度它已经是到了他的极限了。又走了片刻公府,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保宁终于向前一指:“两位请看,太后和皇上就在那边赏花呢!”说完,保宁弯着腰、撑着膝盖不断地喘气。
“行了!”嫌弃保宁体力太差的柴安风,终于说道,“你就在这儿喘着吧!我自己去见皇上、太后就好。”
“那可不成!总是要引荐引荐的吧!总是要通笔的吧?要不通禀,就怕惊了太后、皇上的驾,让老人家怪罪……”
对于无数次替自己解围、帮自己开脱的太后杨氏,柴安风还是很尊重的:“行了!那你倒是快去通禀啊!”
柴安风这话说的有点响,终于惊动了老太后:“哟!是谁啊?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柴安风趁机应声道:“太后,是我,是我柴安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