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回下 耶律出谋破僵局 安儿开口斥属下
然而杨安儿却没有这样的觉悟和见识。
“三姓家奴!”他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然而杨安儿也知道耶律楚材在柴安风心中的地位,并没有把这话直接说出来,话锋一转,又道:“耶律先生也就罢了。可听说柴兄弟还要娶金国的岐国公主为妻,这件事情不知是真是假?”
杨安儿好长的耳朵啊!
居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了,要知道引起岐国公主的事情,到现在八字才刚画了一撇,根本就没有定案,怎么就被杨安儿知道了?
柴安风一个犹豫,便被杨安儿猜透了其中三味:“看柴兄弟意思,想必这个传言并不为虚。柴兄弟,你是个明白人,在下有句话非要说清楚不可: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听说柴兄弟是个好色之人,男人嘛哪个不好色?但为了好色损了民族大义、身家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柴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嘿,这话说的!有必要上纲上线吗?
柴安风说道:“杨头领这话我就没听明白了。我不过娶个老婆而已,说破了大天,也就是取的人身份贵重了一些而已,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最多在旁边眼红一下嘛!谈不上什民族大义,身家性命……”
“怎么就谈不上了?同金国女子成亲——并且还是金国皇帝的妹妹,就一定会帮金国人做事——这本身就是天大的罪过!就算柴兄弟没有这份心思,瓜田李下也说不清楚。天下之口纷纷云云,这‘汉奸’二字恐怕就再也摆脱不得了!”
这话还真驳不倒柴安风:“那照样杨头领这么说,当年汉高祖刘邦还同匈奴和亲过,唐太宗李世民也同突厥立过城下之盟,难道这两位也是汉奸吗?并且他们是送公主出去,我却是把岐国公主娶回了门!我这哪算是什么‘汉奸’?我这分明就是在为国争光嘛
!”
杨安儿听了一怔——还真被柴安风说了个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你……你这是什么道理?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什么叫强词夺理,我这叫据理力争!事实就是这样,不用我强词,道理就在我这里!”
眼看两人又要吵了起来,又是杨妙真出面打了个圆场:“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又吵起来了?柴兄弟,不如我们各让一步怎么样?”
“怎么说?妙真姐姐。”
“啊,是这样的……”杨妙真款款说道,“不如这样,你把李全放了,我们答应你李全不会加害完颜合达,但是你也不能迎娶岐国公主如何?”
杨妙真不让自己赢取岐国公主……
此言一出,却让柴安风产生了一种二女在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感觉……不禁有些恍惚……
可他转念一想,却发现这条主意倒是同时照顾了双方的面子——对柴安风来说,只要拒绝金国的和亲就摆脱了“汉奸”的恶名;而对杨安儿来讲,这也避免了柴安风同金国合流的趋势,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也难为杨妙真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能想出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
柴安风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就依妙真姐姐说的,我也不难为两位了。”
答应得虽然爽快,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不迎娶岐国公主,这件事情也简单的很——我可以不娶,岐国公主可以嫁嘛,也是一样的;又或者能让南宋朝廷下旨命令,自己非娶公主不可,那样再见到杨妙真的时候也一样交代得过去。
反正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杨安儿却没有猜透柴安风的这点小心思,反而对自己的交涉取得了成功感到十分兴奋:“好!柴兄弟快人快语,果然是条汉子!那便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柴兄弟是绝不会食言的!
”
“那是,那是!”柴安风红着脸说道,“帐篷里火烧的太旺了,闷气得很!不知外面的大雪停了没有?”
商议已定,众人这才从暖融融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此刻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渐渐停了,太阳从乌云背后露出了双眼,放出了万丈光芒,将遍地白茫茫的大雪反射得耀眼夺目。
柴安风和杨安儿联袂而出,在杨妙真、苏南雁等人的护送之下,直穿由自己手下两千多亲兵组成的第一层包围圈。
只见虽然天气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但是柴安风这两千精兵依然是人人精神抖擞、英姿焕发。他们不光平日吃的好、吃的多,练就了强健的体魄,而且身上穿的都是厚厚的棉衣,自然有了对抗严寒的底气。
杨安儿一看这些人的军容风貌,就禁不住在心中感慨起来:可怜我红袄军兄弟都是衣衫褴褛,要是人人都穿着柴安风麾下将士这样的御寒衣物,那战斗力势必会愈发强悍,灭亡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金国,岂不是举手之劳?
过了柴安风麾下亲兵那一道关卡,便是李全手下的地盘了。
李全这边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只见他手下的弟兄病病殃殃、歪歪扭扭的样子,同柴安风麾下的将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虽然还能严守军令、坚守岗位,紧密地监视着前方金国人的动向。然而却因缺少御寒的衣物,也是冻得瑟瑟发抖,全靠柴安风提供给他们的柴碳点起了几把篝火,才能勉强维持体温,否则他们非得在大雪中冻死不可。
并且由于外围柴安风的兵马围堵得十分严密,断绝了李全同外界一切的信息沟通。
因此主李全就连杨安儿、杨妙真兄妹来到此处都是浑然不觉,见到他们二位忽然过来,表现出了明显的惊讶,赶忙拉起谋士冯天羽,变向诸人行了个
礼。
杨安儿原本心里就憋着气,又见李全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更是心头火起,当着他的面便怒斥道:“好个李全,你不愧是在磨齐山上当过当家的,果然用兵如神啊!堂堂红袄军居然还假扮起金狗来了!做人不好吗?偏要去做狗?”
这个主意是冯天羽的,并不完全是李全一个人的决定。
冯天羽原本是想替李权开脱两句的,然而现在是红袄军的大头领在教训小头目,他不过是个狗头军师,凭什么在这里多嘴多舌?便也只能忍气吞声的缩在一边。
李全虽然心中不满,然而杨安儿的气势迫人,他也只能低头唯唯诺诺:“是我思虑不周,是我思虑不周……”
他这个认错的态度还是蛮不错的。
杨安儿咳嗽了两声又道:“你假扮金军,其实我并不怪你,上阵作战嘛,也讲一个兵不厌诈。你吃了败仗,兄弟被俘虏了,你过来讲情赎人也算是条汉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大哥!但为什么救出了人之后,反而出尔反尔,又把柴大官人的朋友给围住了?”
这句申斥李全就不服了,赶忙解释道:“杨头领,我围住的不是别人,却是金国元帅完颜合达。这条金狗杀了我门红袄军多少地兄弟?人人得而诛之!杀了他,固然损了我的江湖名气,可我宁可不要这点名气!”
李全这话似乎说到了,杨安儿的心坎上,原本怒气冲冲的他情绪似乎平缓了许多,可话中的含义依旧很不客气:“瞧你做的好事!让我和你姑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替你擦屁股!我本应夺了你的兵权,让你好好反省。不过念在你到底为的是诛杀金狗,并且也没有触到柴大官人虎威……所以就暂且饶过你一命,你手下的弟兄暂时还由你节制,你要带罪立功、不能再犯,懂了吗?”
杨安儿这话说得虽然严
厉,但实际上却在做顺水人情。
要知道,李全原本是磨齐山上的义军头领,他投靠红袄军那是带着自己本部的兄弟的,按照后世的说法,属于带资入组,根本就不存在你红袄军留人不留人的问题!
你留下我,大家皆大欢喜;若是不肯留我,大不了老子领着人马重回磨齐山,并且你要么跟我展开火并,否则叫不动我半个弟兄!
至于没有得罪柴安风的由头,那更是没理由找理由了——杀一杀柴安风的威风,李权倒是想啊,可惜他没那个本事……
不过杨安儿这样处置,也算是给了李全面子,如今李全又在柴安风的包围之下,不是发作的时候,便也只得暂时忍下这一口气,拱手道:“多谢杨头领开恩,兄弟我明白了……”
杨安儿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样便好,李全兄弟,就请你节制本部人马,就在岚山城外安营扎寨,不得入城半步,更不能侵扰附近百姓,明白吗?”
李全赶紧拱手答应:“是,谨遵杨头领军令!”
站在柴安风身旁的耶律楚材偷偷附耳过来低语道:“这个杨安儿果然厉害!他这不是在节制李全不让他进城,分明是让李全堵住岚山的城门,不让咱们同完颜合达他们联络!部署如此周密,也算是功于心计了!”
“笑话!”柴安风道,“他杨安儿搞错了吧?这里是岚山,是我的地盘!他也想在我这里做大?怕是打错了算盘!”
正说话间,杨安儿却转身对柴安风说道:“柴兄弟大人有大量,李全兄弟虽然得罪了你,但看在他也是好心做了错事的份上,你便原谅了他吧!”
“嗯,好!”柴安风有些违心地说道。
“那样便好,那样便好!”杨安儿笑道,“大家冰释前嫌,岂不美哉?不过还有一事需要柴兄弟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