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回中 听劝说相国有退意 慕权威皇帝谋杀机
但是这话不能直接对皇帝说,柴安风只能变着法地提醒道:“皇上,看来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我听史弥远的说法,他应该是要向皇上谈谈条件的。”
“条件?他一个当臣子的,居然还敢跟朕来谈条件?”
得了吧,就按现在的实力对比,谁当臣子、谁是皇帝,还两说呢!
要是史弥远发起狠来,说不定现在就能调集起数万禁军,将崇义公府团团围住,只要不惜代价攻下公府,再让皇帝死在其中,就能把刺杀皇帝的罪名安插在柴安风头上!
到时候,史弥远就能名正言顺地另立新君,而且两只手干干净净!
至于皇帝和柴安风,一个死了、一个不死也得杀头,也算是顺带除掉了史弥远的两个麻烦——一箭三雕,岂不美哉?
可皇帝赵昀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面对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自信的皇帝,柴安风也只能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了:“皇上我就有话直说吧!现在满朝文武,除了一两个忠于皇上的之外,绝大多数都是史弥远的徒子徒孙。就算史弥远,不当这个宰相,朝廷里依旧是他说话,而禁军之中也多有史弥远的势力,按照现在的形势,史弥远就是直接退休,我都怀疑是他一个以进为退阴谋。就算是真的,万一史弥远临机后悔了,恐怕皇上也无力掌控朝局。”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朕无力掌控朝局?”皇帝赵昀似乎是被柴安风这过于直白的话给激怒了。
“没错。皇上,杨太后在的时候就不止一次说过,史弥远的大腿比我我们的腰还粗,对付他不能不小心谨慎。我听史弥远说话,他的退休的意思似乎不是假的。但是想同皇上谈一谈退休之后的安排,那也是千真万
确的。他的条件,也不过是要皇上不要清算他的子孙而已。所以还请皇上同史老相公谈一谈的为好,这样才能做到大家放心。”
臣子同皇帝谈判,这本身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皇帝赵昀才会如此愤怒。
可刚才柴安风的那一番话,却着实点醒了他——史弥远现在的实力依旧远远超过自己,要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自己是史弥远的话,是绝对不会现在就辞职的!
这背后会不会真的是一个阴谋?
皇帝自己也不知道,同样也无从推测,或许真的像柴安风所说的那样,一定要同史弥远当面谈上一谈,才能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这只是其一。
另一个不得不在意的问题,是谈判的这个建议是柴安风提出来的——柴安风现在是皇帝唯一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他手里的人马也是皇帝唯一可以调动的,因此柴安风提出的建议,皇帝是不能不仔细考虑的。
于是略加权衡,皇帝便选择接受了柴安风的提议:“好,谈一谈也好。不过到底怎么个谈法,朕还得好好想一想。柴安风,这件事情是你办下的,你要负责到底,居中联络的任务就全靠你了!”
皇帝终于松了口,柴安风也送了口气:他妈的,这件事情总算被我办下来了!
你们一个皇帝、一个宰相,牛逼是吧?就非得把我按在当中受夹板气?行,那就再让你们得意一会儿,等老子攒够了势力、控制了朝局,一定要让你们全都吃鳖,一个个全都得看我的脸色!
夹在皇帝和权臣中间搞什么几分钟联络,那是一件极其难办的事情,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按照柴安风的性格,那就是早就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然而出于
柴安风自身的利益出发,这也是一件他非做好不可的事情——毕竟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中原一带已陷入分裂状态,南方可不能再乱了,柴安风现在并没有一统天下的实力和决心,只能先保证自己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然后才能徐图进取。
不过还好,这件事情也没让柴安风太费心,皇帝自己本身也着了急,第二天就让保宁给柴安风传递来消息。
保宁一路小跑而来,传达了皇帝的旨意:在临安钱湖门外小亭中,同史弥远会谈。
这倒有些出乎柴安风的意料:“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放在皇宫里吗?跑到临安城外做什么?”
这件事情保宁做不了主,就连插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如实回道:“这是圣上的主意,杂家一个做下人的,也是无话可说,就请大官人遵照旨意办理吧!”
耶律楚材在一旁听得清楚,分析道:“皇上是怕宫里不太平,唯恐皇宫里被史老相公安插了人马,就等他进宫之后,便能一声令下,率领兵马劫持皇上,所以才选在钱湖门外谈事情。那边就靠着西湖,视野宽阔、地面空旷,也就不怕有人暗中埋伏了人马。能有这番部署,可见皇上也是处心积虑,或许背后另有高人指点也说不定。”
“哦?是吗?”听了耶律楚材的话,柴安风又问道,“保宁,我问你,最近皇上有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
保宁挠了挠头:“陌生人皇上是天天都见的,倒不知柴大官人指的是谁……”
这句话反而把柴安风给问住了。
皇帝这些日子铁了心是要除掉史弥远的,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把宝全压在柴安风一个人的身上,必然是要多方联络的。因此见一些外边的官员,那也
是很正常的。
而两宋朝廷是有名的兵多、官多,保宁虽然人头熟、资格老,但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官员——改在钱湖门外商量事情这个建议,保不齐就是哪位官员给皇帝出的主意呢……
柴安风这时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便又问道:“那皇上还有没有别的旨意?既然改在钱湖门外谈事情,那我的人也就用不着了吧?”
保宁却道:“不,皇上另有旨意,请柴大官人率领自家的亲兵护卫,先到钱湖门外准备准备,以防万一。”
这就给柴安风出了难题了。
钱湖门外一侧是西湖,一侧是临安城墙,最近最多就只有几座小山丘而已,想要埋伏上齐装满员、全副武装的两千五百亲兵护卫,真是谈何容易。
“这是怕是有些难办……”
柴安风刚抱怨了一句,保宁的话又脱口而出:“皇上说了,埋伏人马的事情,皇上管不着,请大官人自己去解决。”
嘿!这话说的轻巧!
“要我去解决?我怎么解决?”
柴安风又抱怨了一句,没想到保宁的话紧跟着就脱口而出:“皇上又说了,柴大官人有的是办法、有的是能耐,这点小事儿难不倒他的。”
“嘿!保宁,今天你怎么跟我杠上了?我说一句你倒有十句等着我,这不跟我抬杠呢吗!”
保宁赶紧解释:“我哪敢跟柴大官人顶嘴啊?皇上就是这么叫我说的……还有一件事,就是给太后修灵堂的工程,暂时先停一停,柴大官人眼下正是用兵之际,人马不能分散。”
这话就是不说,柴安风也一样会命令停止灵堂修建的工程的。
他现在手里也就这么两千五百人马,就是集中在一起使用,有时候都会嫌兵力不足,更何况是将他们分开了
。并且分开的那一部分,还是在做毫无意义的修建灵堂的傻工作……
钱湖门这一场密会,关系到南宋朝廷未来数十年的走势,因此柴安风也不敢有半点托大。
保宁走后,他便亲自领着耶律楚材、孙家康等人,来到钱湖门外查看地形。
门外果然是一片宽阔:
面前是烟波浩渺的西湖,不可能埋伏下大队人马;
后边则是临安城墙,墙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在城墙之内设置伏兵则通讯不便,只要把门一关,门外就是发生了天大的事,门里面的人也不会知道;
左右两侧则是几座并不高大的山丘,山丘之上种满了茶树,是城中几个富商的茶园。
说起来当年柴安风第一次和杨妙真见面的时候,杨妙真就曾经在两侧的小山上埋伏了红袄军的弟兄。但是那时杨妙真调集的人马也就二三十人,还能够隐藏在小山上,可柴安风的兵力一下子翻了一百倍达到两千五百人,这几座小山根本就容纳不了!
可除去这两座小山之外,就再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形了,两千五百人马藏在上面,谈何容易?
更何况要隐藏在山上的,不只是人而已,还要连同他们的刀枪、盾牌、火枪等装备——毕竟柴安风安排下这些人马,可不光是为了好看而已,而是要做好同史弥远掌握的禁军正面交锋的准备的。
这时耶律楚材就给柴安风出了个好主意:把这几座茶山买下来,不就行了吗?
只要把山买下来了,那山上的茶园也就是柴安风的了,那就可以把自己的弟兄扮作茶园里的茶工,一部分人在小山靠近西湖的一侧佯装采茶,实则查看消息;另一部分人则埋伏在茶山后背,随时准备接应;武器也可以安排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