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症防治（一）

当黑夜的微凉慢慢沾染到众人身上时，城主夫人身旁的婆子，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出现在侧院门口。看到婆子手中的食盒，赵城主猛然想起，这院中人似乎都还空着肚子。抬手让婆子带着食盒回去，赵城主看向着一直跟在他身旁左右两侧的长泽和长明，

“我没想起来，你们也不知道提醒我？”

“都这个时间了，后厨还没做好饭吗？”

长泽和长明对视一眼，暗暗“交流”一番后，输了的长泽向前一步，开口就认错：

“后厨饭菜已经做好了，正在灶上温着。”

“是属下见各位都在忙着，就没有通知开饭。”

“属下善做主张，还请大人责罚。”

说完，长泽手拿长剑，单膝跪到地上。

“咱们现在是要争分夺秒，但饭一定要吃。不然等身体饿垮了，事情不是更加麻烦？”

城主清楚长泽的想法，只是这样本末倒置的做法，根本不可取：

“等疫症控制住，你自去找念生领罚。”

“是，属下这就让厨娘打饭。”

被城主的话点醒，长泽自觉没什么好冤的，只想着尽量补救。

“嗯，长明也一起去吧。”

“是。”

长明扫视四周一圈，见没什么特殊情况能威胁到城主安全，便和长泽一起出了侧院。

两人并排走着，正说着今日这事两人思量不周，做的丢人，便见念生迎面过来。见他急匆匆的脚步，两人忙迎上去，询问情况。

念生回来，本来就是向城主要帮手的。见到长泽长明他们，眼睛一亮，很想拉他们跟自己一起走。不过，想到他们还有护卫城主的安危，他只好强压下心中的冲动，简单说了下人手紧张的情况，便和他们分开去侧院找城主求助。

长明看着念生的背影，想着他说的人手紧张，脑中灵光一闪，便丢下长泽，准备出去。

“哎，你想要干什么去？”

长泽注意到长明的异样，不等他动作，便拽住了他的胳膊。

长明边扒拉他，边不耐烦的解释：

“我去郊外树林一趟，看秦家那公子回来没。”

“他不是和大人说，他们那镖局的人，愿意听从大人安排吗？”

长泽一听这话，也明白过来，手心一转，便推着他快点去：

“对，你赶快去看看，正好念生也在这儿呢。”

“我去了啊，大人的安全可就靠你了！”

最后一句叮嘱话音还没落，长明速度离开的身影便成了模糊的一团。

当长泽先提着大人和念生的饭菜回到侧院时，大人他们正在一处小房间商议事情。不好提着饭菜进去打扰，长泽便把食盒放到回廊一处干净的位置。当他长剑抱胸准备到房间门口守着时，大人突然叫他进去。一听吩咐，原来正是去找秦公子的事，他暗暗在心底对长明伸出了大拇指。

知道长明先已经去找秦牧了，城主的脸色也变得好看一些。趁着这个机会，长泽忙将食盒提过来，将饭菜摆上桌子。他和长明一直跟着大人，知道大人现在的身体有多少毛病。大人这饭菜不能准时吃，他们心底也很是在意。只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学不来女人叨叨不停提醒那一套。

“你们也一起吃吧！”

特殊情况，赵温明也不讲究那不能同桌而食的规矩了。

“大人先吃吧，老大的饭菜我也一起带过来了。”

尽管知道大人不是多在乎那些尊卑规矩，长泽和念生还是不敢和他坐一张桌子。告退出了房门，长泽带着念生到回廊放食盒的位置，随意找了个位置一坐，便将里面的饭菜摆了出来。念生在他对面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米饭，拿着筷子就是一顿暴风吸入。若不是长泽眼明手快，他一点才都碰不到。

“现在，有病人送去集中的地方吗？”

两人将饭菜一扫而空后，正好趁着这个空隙，聊了起来。

“嗯，若不是今天秦公子过来说这事儿，再过几天，凤城可能就完了。”

想到今天和县丞一起，挨家挨户查访出来的，那到处躲藏隐瞒的病人，念生的脸色就像被糊了焦炭，岂止是一个“黑”字能形容。

“出现病症的人很多？”

见他脸色如此难看，长泽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念生看着房中院落都燃着灯火，无论大夫还是学徒不是在紧着的炮制药材，就是爬上爬下的抓药熬药，心情是说不出的沉重：

“嗯，有很多……”

秦牧带着刘镖头他们一行人过来的时候，侧院的人刚好吃完饭，正收拾碗筷准备继续制作药材。只除了丁大夫那一行人，吃完饭东西一收拾，便回房间休息了：等明天天一亮，他们就要去病人集中的东郊，开始对那些人进行治疗。这中间，无论有什么事情，他们都不能出来，直到那些人病情得到控制之后。

秦牧见丁大夫已经休息了，便没有再去打扰他。让刘镖头他们几人先在院中空地等着，他一人进去房间，面见城主大人。

城主和念生正在商议着如何搜查病人，一抬头，正看到秦牧进来。看着秦牧精神饱满的样子，城主不禁笑了：

“还是秦公子能稳住心性，不像我这手下，整天黑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他几百万两呢。”

秦牧处理好尸坑后，特意回镖局洗澡换了身衣服。中间处理好镖局的一些事情后，还抽空小憩一会儿。大人拿他现在的精神和马不停蹄奔波到现在的念生比，那肯定是秦牧胜出了。插科打诨将这段绕过去，秦牧这才正经起来：

“刚草民听城主和冯大人商议搜查病人更好的方式。”

“您看可否多找些书生抄写疫症防治的方式，然后分发出去。”

“再让茶楼说书的先生，多编些和疫症相关的故事，让更多的人对疫症有所了解。”

说到这里，见城主和冯大人都没什么反对，他继续道：

“恐惧，多来自于未知。若对疫症了解的人多了，明白它的危害有多严重，那咱们再搜查病人时，应该能少很多妨碍吧？”

“或许还能提醒众人，一旦出现此类病症，就及时和咱们联系，到东郊进行治疗。”

“对了，咱们还可以多介绍下那个防护面巾，那个不仅制作简单，带着也方便。”

听完秦牧这一番话，赵温明边点头边赞赏：

“你这方式不错，尤其是找说书先生这一主意。”

“世人多爱学舌看热闹，只要说声先生能够讲得有意思，那他们对疫症的恐惧就会减少。”

冯念生对秦牧说的这种方式，觉得也很不错，特别是说书先生那里。他今天一直在外面，对外面多有了解。关城门一事，有些茶楼东家脑子灵活的，已经拿来做话头开始让说书先生讲起来了。对比来看，他刚说的抄写分发，反而要麻烦很多。

冯念生对秦牧印象不错，便想到什么说什么：

“说书先生比较好安排，就是找人抄写一事儿，颇费功夫。”

“凤城虽然很多人识文断字，但能上手抄写的人，除了书院书生外，其他人能帮忙的人，却少的多。”

“还有就是所用纸张，我们想要抄写后再分发出去，那用量肯定不少。但纸张贵重，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一开始，秦牧确实是没有考虑到用纸和抄写人员的问题。不过，他只是把心中想法说出来而已，具体采用不采用，适不适合，就要看城主的安排了。不过，对于冯大人的话，他还是做聆听受教状：怎么说人家也是官家的人，多少要给点面子。

城主细细思量了一会儿，笑得像大街上拿糖诱哄小孩的拐子：

“秦公子，你觉得这两个方式，咱们先用哪个比较好？”

秦牧为了镖局，本来只是想跟着城主做个随叫随到的“下手”，只一不小心，话就说多了。虽然有些怪自己多嘴，但见城主确实是一心为民，他倒不觉得后悔，

“既然抄写费人费力，那就多找些说书先生。”

“最好再让他们在说书的时候，带着防治的药和面巾，好向听书的人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