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之约（四）

一连几日马不停蹄的安排，疫症终于被控制住，除了东郊集中治疗的病人，城中其他百姓在没有发病的人出现。只是，越是到这个时候，城主要求众人越不能放松。这就像打仗前的平静，若一个不注意，很可能就前功尽弃。

这天，秦牧和张琰正在大街上巡视，在要走过城门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过，想到这里是凤城，无论是距离聊城还是铭城都有这不远的距离，他也只当自己是听错了。倒是一旁的张琰，听到那声音后，脸上就挂满了笑，转头准备拉他和自己一起过去。不过，当他看到秦牧那平静无波的反应时，顿感意外：

“你有听到刘玉婉的声音没有？”

秦牧猛然看向张琰，那眼神，似震惊又似不敢相信：

“你也听到了？”

说完，不等张琰回答，他忙转身看向城门的方向。而那里，刘玉婉刚从马车上下来，正抬手理那被风吹到额前的长发。

“婉儿？”

看到那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秦牧很想冲过去将她抱在怀中，但他的脚似乎被千斤重石压住，怎么用力都不能向前挪动半分。

一旁的张琰看不得他那呆呆的木头样，嫌弃的将他丢在原地，摇着手中的折扇便走了过去。在距离刘玉婉还有三五步远的时候，他两只胳膊一展，便欲送上自己热情的拥抱：

“刘玉婉，你终于过来了！”

就在他的胳膊要碰上刘玉婉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肩膀，略一用力，便将他甩到一旁。待他站稳身子看去，见秦牧正挡在刘玉婉面前，对着自己的脸黑沉如煤炭：

“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一听这话，张琰气得跺脚，指着他身后的刘玉婉怒道：

“刘玉婉，你说我和你抱一个怎么了？他这是不是没事找事儿？”

刘玉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宽阔的肩背，深思有些游离。待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粗糙但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住时，她这才回过神来，却正对上秦牧光华流转的眼眸。不自在的将视线移开，她看向还在等自己回答的张琰：

“你刚才说什么？”

“你？见色忘友！”

张琰本来还想着让刘玉婉与自己站一队，指责秦牧。不想，她见到秦牧之后，竟连自己说什么都不过耳了。气急之下，他一甩广袖走人了。

“哎，张……”

刘玉婉见张琰气急败坏的离开，刚想去追，一旁的秦牧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不用管他，气消了就好了。”

秦牧一句话，便拦了刘玉婉去追张琰解释的心思。

张琰本来没想真的走，就是想等刘玉婉来说好话，哄一哄自己。不想秦牧那小人一拦，她还真就不过来了。等不到人，张琰的火气一下烧的旺旺的，真的就转身走了。

刘玉婉倒不是真不顾张琰，只是现在被秦牧拦着，她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想着晚些时候，再去哄一哄他。

秦牧也不管她心底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是一路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镖局他所住的房间。

“你让我住这里吗？”

四处将房间打量一遍，刘玉婉犹豫的问了他一句。两人虽然有着婚约，是未婚夫妻，但毕竟还没成亲。让她就这样住在这房间，于她的名声，多少还是有些损害的，虽然她并不是多在意那些。

“嗯，怎么了？我们不是都一起睡过了吗？”

秦牧与她一同坐在床上，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的笑就像用勺子取蜂蜜时，那长长的拉丝，甜甜的也黏黏的。

刘玉婉眨了眨眼睛，强装镇定道：

“当时那不是情况特殊吗？”

秦牧微微倾身，与她四面相对，鼻尖相抵：

“那若说，现在也是情况特殊呢？”

双手撑在床上，刘玉婉身子后靠，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后，对他微微一笑：

“秦公子是觉得我没脑子吗？”

“当然不是！”

秦牧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嘴角的笑越发温柔：

“是我而已。”

刘玉婉还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唇瓣便像着了火般，被他压住。在他俊逸的眉眼间，满是喧嚣的诱惑，诱惑着刘玉婉与他一起沉沦。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牧才餍足的放过刘玉婉的双唇，将她整个人紧紧的抱在怀中，用暗哑的声音道：

“真希望明天就能和你成亲。”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刘玉婉艳若春日桃花的脸一下变成了红苹果，抬手轻捶了下他的胸口：

“你胡说什么！”

“没有胡说。”

说着，秦牧故意将刘玉婉贴近自己的胸口，

“你听，它是不是跳的很快？也想让我们早日拜堂成为夫妻？”

刘玉婉静静的趴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膛里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慢慢的就笑了起来：

“只要婚期确定了，我就嫁给你。”

“那你就等着做秦夫人吧！”

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秦牧轻拍她肩背：

“好了，不闹你了。”

“赶了一路，先睡一会儿吧！”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刘玉婉这一路赶来，确实也累的不轻。听他这样一说，便安心的闭上眼睛。闭一会儿，秦牧便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秦牧这才出轻手轻脚的出去。

刘玉婉带来的药材和大夫，刚一入城，便被冯念生安排去了东郊。等到秦牧过来的时候，都已安排妥当，没有他什么事了。

“呦，这谁啊，怎么有时间来咱这里啊？”

还在声刘玉婉气的张琰一见到秦牧，便捏着嗓子翻他白眼。

“你兄弟未来的夫婿。”

秦牧此时再看张琰，早没了城门口的不快。

“哼，我没那见色忘友的兄弟。”

想都刘玉婉那家伙，张琰气愤的将头扭到一边。

冯念生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尤其是秦牧说的“未来夫婿”那句话。实在好奇，他忍不住凑近秦牧，

“你们刚说什么兄弟？什么未来夫婿？”

秦牧正巧想表明自己和婉儿的关系，结果就有人将枕头递过来了：

“哦，今日送药材来的铭城刘府，跟车的是刘府大小姐刘家玉婉，也是我的未婚妻。”

“婉儿和张琰先前认识，是谈得来的好友。以防别人误会，便互称兄弟。”

冯念生倒是听过铭城刘府刘家大小姐的名字，当时知道的时候，他还曾和夫人感叹她一年纪不大的姑娘，却能凭借一己之力护得刘家产业，并带着刘家更上一层楼。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秦牧竟然是刘姑娘的未婚夫。看着秦牧说起刘姑娘时，嘴角难得展露的温柔笑意，冯念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真是恭喜秦公子了，能得如此一段良缘。”

秦牧倒不客气，

“多谢冯大人，能得婉儿为妻，确是在下幸事。”

“你这叫桃花堪折，不然就只能等花落空余恨了。”

一旁的张琰虽然还在生闷气，但说到刘玉婉，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告诉你，秦牧，以后你可得好好对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他将自己的拳头在秦牧面前威胁的晃了晃。

秦牧笑着看向张琰，幽幽开口道：

“放心，你不会有这机会的。”

冯念生见两人之间火药味四溅，心里忍不住多想了一些：难道张公子对刘姑娘，有什么爱慕心思？他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太过明显，张琰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为了不给刘玉婉的名声添加什么污点，他整了整身上衣裳，佯装随意般道了句：

“机会？我这兄弟要不想和你在一起，还需要别给机会离开？”

“她不把你秦府拆了，都是给你面子了。”

冯念生眼神一闪，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没事千万不要得罪这比男人还狠的女人。

秦牧对这话不置可否，笑得很是自信：

“放心吧，婉儿不会有那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