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小白花（二）

第二天早上，天色大亮，刘玉婉神清气爽的从房间出来。一开门，便看到在院中树下自己和自己下棋的秦牧。

“早上好！”

睡了一个好觉，刘玉婉一大早的心情很不错，也忘了昨晚秦牧的黑脸，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

秦牧抬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重又将视线放到面前的棋盘上。

刘玉婉看着秦牧低垂着头，忽闪着自己的大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秦牧看她的眼神，似乎满带着对她的指责。

想了想，她直接坐到了石凳上，托着下巴盯着对面的秦牧：

“你自己和自己下棋，有意思吗？”

秦牧手中捏着棋子，并不回答她的话。

刘玉婉的脸皮，在经商的锻炼下，早就厚如城墙。秦牧不出声，她也不觉的尴尬，反而拿起一旁的白子，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我陪你下，好不好？”

这次，秦牧虽然还是没开口，但下完手中的黑子后，他并没有去拿白子。见此，刘玉婉眼睛一亮，开心道：

“那我下了哈！”

只是，她手中的白子还没来得及落下，花月突然出现在一旁，询问是否他们是否要用早饭。秦牧当没听到，只是抬手拿了颗黑子，似乎是想等刘玉婉落子后，他接下一步。刘玉婉却将黑子直接扔回盒中，

“早饭好了？那去吃早饭吧，我都饿了。”

说着，她起身便要离开。不过，她刚站起身子，便感觉袖子被人拉住，再不能向前一步。回头看到衣袖上秦牧骨节分明的大手，刘玉婉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花月见此，很是机灵了一回，对小姐提醒道：

“小姐，未来姑爷一大早就在院中等你了，也还没吃早饭呢。”

“那你要一起去吃吗？”

刘玉婉想了下，转过身很是认真的问秦牧。

不知道是刘玉婉此时的态度取悦了他，还是花月那句“未来姑爷”让他高兴了，起身牵住刘玉婉的手，他这才开口说话：

“走吧，一起去。”

刘玉婉走在他身后，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很是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她想秦牧现在应该是消气了吧？虽然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花月远远的坠在两人后面，看着他们行走间衣袖相碰，掩嘴偷偷笑了起来：小姐肯定是哪里惹未来姑爷生气了，结果她自己还不知道，只能乖乖听未来姑爷的。

一大早，九江在镖局门口见到苏灵语的时候就，像是大晴天被一道雷劈中，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想不明白，凤城的疫症还没有彻底解决，她怎么就过来了？而且，还挑这刘小姐在的时候过来？秦夫人怎么就放她出来了？

“九江，你怎么了？”

苏灵语脸上蒙着白色面纱，虽然见惯了九江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被他看久了，苏灵语心底还是有些被人看透心思的不舒服。

“没事，苏小姐怎么过来了？”

九江眼神复杂的看着苏灵语，很想让她打道回庆城。

一旁扶着苏灵语胳膊的丫鬟秋月不高兴了，瞪着九江开口便是训斥：

“你这人是怎么说话呢？”

“我家小姐一听凤城有疫症，担心秦公子的安全，不顾自身安危就赶了过来，结果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九江眼神一变，就像是一把寒冰刺向秋月：

“秋月姑娘还请慎言。”

秋月吓了一跳，还想要说些什么，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终究是没敢再开口。

苏灵语见九江当着自己的面就恐吓秋月，脸色微变，但还不曾被人察觉，便又挂温柔浅笑：

“九江别和秋月计较，她就一小丫头，嘴快了些，没什么坏心思的。”

九江本来就怕苏灵语主仆会带来一堆的麻烦，不想这还没进镖局，就缠了自己一身。拱手对苏灵语行了一礼，他这才又开口：

“苏小姐多虑了。”

说完，他侧了侧身，将她请进镖局。眼角余光看到要驾马绕到镖局后院的车夫，九江脚步一顿，才跟在苏灵语身后离开。

“秦大哥在哪儿住？”

走在去客房的路上时，苏灵语突然向九江询问。

九江目视前方，本来想当自己是一个带路的木头人，但听到苏灵语的问话，又不得不开口回答：

“少爷在风云轩。”

“那哪里离风云轩最近？”

话音刚落，秋月便横插一句。

九江扫了苏小姐一眼，见她虽然没说话，但眼神看着自己，也在等一个答案。在心底为自己叹了口气，九江当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静园距离风云轩比较近，不过已经有人住进去了。”

“现在，镖局就只有听雨阁院中的房间还空着。”

最后这一句，九江时真心告诉她们，镖局没有地方让她们挑拣了。

苏灵语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不变，心底却狠狠记了他一笔。

秋月也不傻，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

一路将人带到听雨轩院中一处装饰都不错的房间，九江又特意安排了个婆子过来，听从苏小姐的吩咐。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这才离开院子。

秋月在确认他离开后，立刻将婆子安排到外面，然后将房门一关，凑到小姐面前：

“小姐，你说九江是不是骗我们静园有人住的？”

“刚才过来的时候，奴婢有注意的，静园可是很安静的，根本没有什么人出入。”

苏灵语虽然心中也有些怀疑，但想了想又摇头否认：

“不会的，他没有必要撒这样容易被拆穿的谎。”

秋月眼珠一转，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那人也真是的，这个时候过来镖局，在静园住着，害小姐只能住不好遇见秦少爷的地方。”

苏灵语微微一笑，很是善解人意：

“只要秦大哥心里有我，住哪里都无所谓。”

秋月立刻拍马屁道：

“小姐和秦少爷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心里肯定是有小姐的。”

苏灵语抬手虚空点了点秋月，娇羞道：

“你就会说好话哄我。”

“秋月对天发誓，奴婢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必遭天打雷劈。”

秋月很懂得小姐的心思，忙将四根手指举起来，向小姐表自己的忠心。

苏灵语见此，笑着将她的手按下去：

“好啦好啦，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还能不知道你吗？”

“你去找九江打听一下，看秦大哥现在是在哪里，我好去拜见一下。”

秋月听从她的安排，转身便出了房门。

苏灵语手拿玉梳，一下一下梳理着自己的墨色长发。看着铜镜中自己被庆城人见人赞的面容，再想到来之前，庆城那封秦大哥让姨母敲定婚期的信，她慢慢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秦大哥，我和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怎么能娶别人呢？”

秋月在镖局转了一大圈，才终于在镖局存放物品的仓库门前找到人。一见到九江，秋月便直冲到过去，那模样，似乎九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好在一旁跟着的两个管事还有些眼色，在秋月要冲到九江跟前的时候，忙出手将她拦住。

见不能在向前，秋月抬手指着九江就是一通训斥：

“九江，你以为你是谁？就敢不把我家小姐放在眼里？”

“镖局那么多人，你就派那么个什么都不会的老婆子侍候？”

九江看着像一只乌鸦呱呱乱叫似的秋月，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

“你们若是觉得委屈，可以回去。”

一句话，让秋月后面还有责怪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九江不耐和她浪费时间的时候，她眼睛突然一红：

“我们小姐不顾一路风尘赶过来，就是担心秦少爷一人在这儿没人照顾，现在可好，却凭白让人嫌弃起来。”

九江眼神一冷，看着秋月的脖子很是想给她一剑。秋月觉得自己脖颈一凉，想到九江的身手，虽然强壮镇定，保持着那副委屈模样，脚下却悄悄向后挪了挪。

一旁管事见事情变得尴尬，相视一眼，忙互相配合起来：

“哎呀，怎么能说嫌弃呢？”

“就是就是！”

“秋月姑娘都不知道，秦少爷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的，都还不知道你们过来呢。”

“再说，现在凤城情况特殊，镖局的人都派出去帮忙了，也就几个人留守镖局。”

秋月也知道现在不是在庆城自家小姐院中，可以将人随意拿捏，心思一转，便换上了一脸的歉意：

“对不起，是秋月想叉了，还请九江不要和我计较。”

说完，秋月规规矩矩福身一礼道歉。

九江静静的看着她将礼行完，这才开口道：

“凤城疫症一不注意就很容易传染，没事不要出来乱转。”

说完，他脚步一抬便要走人。

秋月脚步一错，忙将他拦住，一脸的不好意思：

“不知道秦少爷可在镖局？我家小姐到了，总要去拜见一下才好。”

这个时候，九江再不知道秋月的目的，那就是一个傻子了。不过，想到少爷这两天那明晃晃就差写在脸上的心思，他很干脆地将自家少爷卖了：

“少爷上午出去了，中午会回飞云轩用饭。”

说完，看了眼管事，便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秋月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忘将戏唱到底，在他们身后扬声说着感激的话。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渐走远，再也看不到了，秋月忙转身跑回听雨阁，到小姐面前讨赏。苏灵语对于她心思的拿捏，那叫一个精准。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她这样的性子，苏灵语更觉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