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峡州来客
众人正沉浸在兵败无功的氛围中，没想到成汭突然暴起发作，一时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张涛大叫道：“还愣着作甚，赶快下水救人。”
数名水手跳下水去，在湖中一阵乱摸，只见碧波荡漾、白浪翻滚，哪里还见得到人影。
想是此处湖水较深，成汭又身着铠甲，恐怕早就沉到水底了。
水手们数次潜到水中，忙活了好半天，却连一片衣服也没捞起。
张涛心中悲痛，心志消沉，对众人道：“累受节帅大恩，至今未能相报。主辱臣死，岂可独活，某自去矣，你等自便。”
拔刀向颈中一横，立刻割开了喉咙，鲜血从脖颈汩汩流出，身体倒地抽动两下，仰面气绝而亡。
……
退据江陵城内的守军，仍在与潭、朗两州联军对峙，双方不时展开拉锯战，战线来回摆动，依旧相持不下。
潭州军的主帅营帐中，许德勋双手叉着腰，不停地来回走动，露出一脸凶相、面色铁青，好似暴怒的狮子，几乎就要择人而噬。
他原本想要速战速决，一举剿灭江陵守军，可自从战事开始后就连番受挫，每场战斗都很最艰难，人员伤亡折损严重，原定的目标并没有如期实现。
派出去进攻的队伍大多作战不利，许德勋倒是没有真的砍了带队将官的脑袋，毕竟是自家人马，还要依靠他们打胜仗。
只不过大怒之下，连续撤换了数名将官，命令亲兵手扒下裤子，狠狠地打了一顿军棍。
朗州军主帅欧阳思那边传来了消息，情况也差不多如此，并且朗州军士卒本来就不多，经过连日战斗死伤，情况更为严峻。
忽然有幕僚快步走来，到近前拱手道：“启禀都指挥使，有大批兵马出现在城北，正在向我军逼近合围，根据对方旗号判断，应为峡州援军。”
“我军城外留守队伍正在收缩防御，已派出斥候密切观察对方动向。”
许德勋一惊，道：“休要胡说，荆南兵马不是都被成汭带走了吗？哪里来的这许多兵马。”略一沉吟，道：“且到城头看看再说。”
许德勋大步登上城头，数名将紧佐跟在身后，立在箭垛后向城外望去。
只见数里处烟尘滚滚，旌旗如林，大批人马缓缓而来。
潭州军不知对方虚实，逐渐退守到城下结阵防守。
对方人马在距城门两里外停下，数百骑兵簇拥着来到阵前，中间一人顶盔挂甲，约四十余岁年纪。
许德勋对其高声喝道：“我乃武安军内外马步军都指挥使许德勋，奉诏与武贞军联兵讨伐荆南。”
“现江陵城已被我军占领，现下粮草充足，兵强马壮，正欲整顿兵马器械，乘胜扩大战果。城下来者何人，莫非欲与我联军为敌乎？”
潭、朗两州联军与江陵守军作战多日，人员大量折损，士气消磨殆尽，已经是在苦苦支撑，就看着谁能把敌方拖垮，好尽早结束战事。
但是突然又有一方势力介入，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许德勋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把自己说得厉害一些。
城下将领冲城上喝道：“吾乃峡州赵匡明是也，汝等妄启战端，毁坏城郭，荼毒百姓，难道欺我荆南无人欤？”
许德勋有些疑惑，对左右道：“赵匡明一向与成汭貌合神离，峡州在荆南诸州中自成一家，顾及其兄赵匡凝的势力，成汭也就姑且听之任之。今日怎么会突然派兵来助。”
心思一转，忽然冷笑道：“是了，这必是襄州赵匡凝那里，见江陵有变也动心思了。看来赵氏兄弟也想染指江陵，这是要来分一杯羹啊。”
遂对城下大声道：“久闻峡州赵匡明大名，今日得见，实乃贺某之幸。今日我等出兵江陵，乃潭、朗两州与成汭之争，与其他诸州县无甚关系。”
“我家武安军节度使常马殷与襄州常有书信往来，对赵兄之德能非常称道。待此间事了，容在下派人携厚礼前去拜望。”
许德勋知道，对方既然带着兵马来了，不可能凭三言两语就打发走，只是想尽可能把对方拖住，等到城中把守军彻底解决掉，占领全城之后再作打算。
赵匡明早已经与江陵守军联系过，知道了城中双方攻守情况，根本不吃许德勋这一套。
仰头对城上道：“姓许的，废话少说。立刻整队退出江陵城，不得拖延，否则让你等有来无回。”
许德勋见赵匡明根本不上道，自己态度恭敬对方却不给面子，知道啰嗦也没用。
大声喝道：“我看你是不知道我潭州军的厉害，是把客气当成消遣了。既然如此不识抬举，那么就战场上见分晓。”
说罢大手一挥，旁边数支弩箭射出，以行动表明了态度。
赵匡明等人站在弩箭射程之外，箭矢在面前数丈远近落下。
许德勋也没指望着能射中，只是先给对方来个下马威而已。
城下赵匡明所部中，传出一阵战鼓声响，军士们推着床弩、冲车等器械，向城头缓缓逼近。
许德勋发出严令，必须坚决打掉赵匡明所部的锐气，绝不能任其混水摸鱼，从中捞取好处。
潭、朗两州联军数日前在城下进攻，如今势易时移，又被别人围在城下攻打。
要命的是，数日前费了好大力气，拼了许多人命才打开的城墙缺口，此时反倒给对方提供了方便。
城中江陵守军得到消息，知道赵匡明已按照约定参战，向潭、朗两州联军发起进攻。
贺隐与卫长水稍事商议，便立即组织江陵军士进行反攻，潭、朗两州联军随即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卫长水此前就写了一封密信，安排机智军士悄悄潜出城外，到城西鱼台庄交给袁奔岭。
江陵战事开始之前，袁奔岭、李六斤、刘文通等人就一直留守在鱼台庄。
按照卫长水的信函安排，找个稳妥地方将军器铠甲集中藏起来，原来在经常聚集在一起的鱼台营少年，也都分成几个小队各自行动，隐没于附近山林水泽之间。
由袁奔岭等人居中联络协调，避免遭遇到潭、朗两州联军的巡查斥候。
鱼台营的少年壮士们虽然带着满腔热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无论是战斗技能，还是作战经验，比起长年征战、久经沙场的老卒，都仍然显得十分稚嫩。
这支队伍总共只有百十号人，是卫长水花费许多心血建立起来的，不可能让他们出去白白送死。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必须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袁奔岭收到信报后，立即与李六斤、刘文通分头行事，集结各支分散的小股队伍，起用埋藏的军器铠甲，令所有军士随时准备待命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