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叶

天空刚泛起来鱼肚白，空空寺庭院之中一道清瘦身影已经杵立在庭院之中。

”喝“”喝“富贵每叫一声，便在庭院的银杏树下，对着飘落的银杏树叶挥出一刀，放佛不知疲倦。

老和尚端着一碗小米粥沿着碗边喝了一口，与二师兄两人并排端着碗蹲在天王殿的屋檐之下，看着富贵在庭院中练刀，用肩顶了一下二师兄，随意的问道：”多久了？“

二师兄摇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然后说道：”师傅，从喝粥开始，挥刀斩叶得有一千七百多次了吧。“

”哪怕不是他练了个通夜？“老和尚喝着粥看向二师兄。

二师兄也喝了一口，有点烫嘴，咽下之后口齿不清的说道：”应该是。“

老和尚却是长舒一口气说道：“身体气血还行，熬一熬应是没事的。”

富贵不是没熬过，在奴隶营偶尔休战之时，就经常整天整夜跟这大壮练刀，只是心境与此时总归是不一样的，看着庭院中的富贵挥汗如雨的身影，二师兄低声问道老和尚：“这次撤了孙家麒麟令，剑宗什么意思？”

“我哪儿知道，听说是孙家那小儿借外力，剑宗那边的管事不喜。”老和尚满不在乎的对着二师兄说道。

二师兄却是迟迟没再喝粥，看着院长富贵认真的说道：“师傅，往年很少的...”

往年剑宗不是有没撤回过麒麟令的举荐资格，只是很少，有些家族欠了供奉，或者犯了禁忌，才会取消。

老和尚微微一笑，对着二师兄说道：“重要吗？”

“对师傅来说，想必是不重要的。”二师兄大口大口喝着粥。

老和尚收敛笑意，淡淡的朝着天剑峰方向望了一眼。

缓缓的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笺，递给二师兄，轻声说道：”孙家派人传的信，五天后来拜访。“

二师兄简单看了看，信中有提到恭贺老和尚新收徒弟，不由想到，这剑宗还没开山门呢，孙家也太着急了吧，老和尚接着补充道：”你看你小师弟顶得住吗？“

普通人是能够击杀修行者，无论是军中，江湖行走皆有先例，但无一不是以多击少，或以非常规手段假接外物，这次孙家上山，对着麒麟令想必是势在必得。

二师兄停止喝粥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富贵又一次挥刀，淡淡说道：”顶不住，难道就不顶了吗？“

老和尚看着在银杏树叶中不停转身回掠挥刀的富贵身影，接话道：”是啊！生而为人，诸般不易。“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发出感叹。

”小师弟不一样！“二师兄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老和尚自然知道他这二徒弟什么意思，小师弟不一样，是因为富贵遇见了老和尚，就像大师兄说二师兄与其他修罗不一样，是因为遇上了老和尚。

”你越来越像你大师兄了！“老和尚看着低头喝粥的二师兄，想着时不时拍自己马屁的大徒弟说道。

”呸“二师兄吐了一口，然后说道：”我是说因为小师弟遇见了我。“

”那你可越来越像为师了。“老和尚接着说道，二师兄却是白了一眼老和尚，暗暗想到，我可不像你一样不要脸。

看着富贵练刀，待到两人喝完粥，二师兄轻轻的将碗放下，转身去厨房，又打了一碗热粥，端着碗漫步向着富贵走去，富贵早就注意到了二师兄和老和尚在旁边嘀咕。

二师兄将粥碗递给富贵，说道趁热喝，富贵也是不客气，将刀夹在腋下，接过着粥碗，刚准备一饮而尽，哪知道粥刚入口，就被热粥烫的原地跺脚，二师兄这时才缓缓说道：”练刀和喝粥一样，粥喝快了会烫嘴，刀练急了，心不稳。“

富贵自然是知道这时二师兄要指点自己，连忙放下粥碗，规规矩矩的将刀递给二师兄说道：”还望二师兄明示！“

二师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抬头淡淡的看一眼银杏树，闭上了眼睛，对着偶尔飘落的树叶，缓缓伸出手掌，化掌为刀，静置在银杏树下，一片叶子不急不缓的刚好飘落在二师兄手掌之上，只见二师兄身形微抖，手刀化为残影，弧度不大，将一片树叶一化为二，缓缓落下。

富贵看着二师兄闭眼落掌的动作，脑中似有画面闪过，怔怔问道：”二师兄，你如何知道叶落何处？“

”风告诉我的。“二师兄淡淡说道，料敌先机，方才着力。

说罢富贵也学着二师兄模样，抬头看一眼在风中飞舞的树叶，然后闭着眼，缓缓握住刀柄，感受微风拂面，一刀挥出，却是挥了个空，但是碰都没碰到树叶，离树叶还有一段距离，未曾料到树叶轨迹变化，二师兄叹了口气，对着富贵说道：”你还是睁着眼吧，你时间不多，心里闭着眼就行。“

富贵只是的淡淡的”哦“了一声，也并不再坚持闭眼挥刀，只是眼神呆滞了很多，反复出刀。

知道树叶飘落的位置，方能一击集中，但风无形，树叶随风落，亦无形，虽然明白其道理，但是知易行难，富贵目前还是做不到。

直到傍晚时分富贵停止了练刀时的吆喝声，二师兄再次来到庭院之中，只见富贵闭着呆呆的站在庭院之中，望着银杏树一动也不动，约莫着半个时辰，一刀未出，只是静静了站着，晚霞把几片银杏叶染成了火红色，风渐渐小了，叶子缓缓掉落，半晌没有动静富贵，闭上双眼，突然出刀，一连将三片树叶一刀两断，然后睁着眼，看着一旁的二师兄，这一天难得的笑了起来。

看着地上被斩断的树叶，二师兄走过去伸手捡起来看了看，然后转向富贵淡淡说道：”笑什么？一天一夜方才能斩到树叶，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你可知孙家五天后登门拜访？“

富贵闻声笑声渐小，说道：”知道，师兄，您走之后，师傅来说过。“

”既然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二师兄难得的认真说道。

”将叶一分为二，且一模一样！“富贵如是答道。

二师兄然后转身背对富贵负手冷声道：”拔刀，继续练！“

富贵看着二师兄离去的方向，嘴角却是再也抑制不住笑意，二师兄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二师兄自己却是偷偷跑进厨房为富贵准备了起了晚饭，脸上有几分得意之色，大师兄这时也难得的来到厨房，原来大师兄看二师兄和富贵练刀竟是打算自己下厨，师兄两人相视一笑。

富贵这时候拿起一片树叶，仔细瞄准，用刀慢慢的将一片叶子从中间慢慢剥成两半一样的，只是眉头却越皱越近，虽已经能斩中落叶，但是如何精准的将叶子从中间一刀斩成两片一样，却始终不得要领，于是将手中叶子扔下，将鹿鸣刀放在一旁，撑着脑袋席地而坐，脑中不断演化各种出刀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