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误会
“什么事?”
“曾经她似乎有一年未归家。”
“一整年?”
“似乎是,那是我刚回齐家的时候,”时隔多年齐阙的记忆也已经模糊,那个时候他刚刚回到齐家,却发现家中原本应该出现的传闻中的齐家长子迟迟没有露过面。
“你回到齐家大概是两三年前?”顾蕴冥不确定的看了齐阙一眼,得到他的点头,顾蕴冥继续向下讲。“这几年他都在你的监控之下,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一定会知晓,但现在看来,如果说,两人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纠葛,那一定是在你回家之前发生的事,也就是两三年前。”
“或许。”
齐阙对于不确定的事一向会用模棱两可的话答复。
“我记得齐乔书与太子同岁,今年应当是二十有五。对啊,这样一提,我才想起,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若是离家远行倒还好说,但就在上京之中,乔夫人竟然还没有催促他成亲。”
“谁说没有。”这句话仿佛像个开关,齐阙刚才还温润和煦的脸突然冷了下来,眉宇间尽是不悦。
顾蕴冥倒是没有多问,毕竟这是齐家的事,她自然不知道的多一些,只是回了一句“是吗”,便不再多言。
两人各想着彼此的心事,不知不觉夜渐,淅淅沥沥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下,空气中的冷意渐重,顾蕴冥呵着白气准备回去。
她转身,看着外面的灯火,心中亦有无限的茫然,却只能强颜欢笑,“走吧,回去收拾行李,早些休息。你看,老天都作美,这场雨下了这么久,咱们一说要出发,突然就停了。”
这话与其说是对齐阙说,更不如说是对自己,前途漫漫,原本她想或许路上只不过可能会有一些阻碍,离开前母亲担心十七岁的自己无法处理危险的事,那时自己觉得真是的自己已满二十七岁,在外带兵多年,什么事处理过,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识过,可是现在,也不过十余天,却让她身心俱疲。
或许是白城的事,这件事对她的冲击,时至今日人仍然难以忘怀。
心中难以言喻的苦涩,当了那么多年的常胜将军,她对许多事志在必得,或许这是对自己信任的一种崩塌,让她不由的产生了一种恐慌莫名的情绪。
齐阙跟上了她的步伐,“这件事,先不要对她说。”
顾蕴冥怔了怔,却随即点头,仅仅是一点画面便让梦鱼昏了过去,若是再告知名字,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在还没有弄清事情原委前,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轻举妄动。
“对了,”顾蕴冥突然停下脚步,疑惑望向齐阙,“那她知道你的名字吗?”
齐阙,齐乔书,这个齐姓就没有让她回忆起什么事吗。
“看来是没有,齐这个姓氏并不特别,她联想不到也很正常。”
两人继续向前走,透过窗户,隐隐约约听见上面传来双鲤的笑声,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顾蕴冥总算有了微微笑意。“她对双鲤倒是信任,明日我暗示一下双鲤,倒是看看能不能试探打听到什么。”
“嗯。但是······”
顾蕴冥轻歪着头,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齐阙的脑海中闪回着上午发生的一幕幕,斟酌再三,隐去部分,只有简单几个字,“她善察人心,多留意。”
这倒是让顾蕴冥想起昨夜时梦鱼说的话,自己的男装向来隐藏很好,就是在白城还有后来去了老蒋的寨子上,也没有人看出自己的真实性别,可梦鱼不过才短短一刻的时间,便能看破她的伪装,这个人的观察力实在是不一般。可齐阙突然这样开口,难道说他也遇到了什么事?
“今日上午她昏倒之前,是不是说了什么?”
顾蕴冥没能等到齐阙的回答,只见到他含糊其辞,说左右而言他,“没什么事,只是提醒你罢了。”
顾蕴冥只好狐疑的点点头,她不是一个喜欢咄咄逼人的人,只是不知为何,现在的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胸腔某个地方,微微的向外胀,某种异样的感情沿着神经向外散开。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可以确定一点,她不喜欢,甚至说,很讨厌。她厌恶自己不能掌控的情绪,或许是因为苏永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的她惧怕别人带给自己的情绪波动。
长长地深呼吸,她别过头,淡淡留下一句,“那好,这件事我来处理,先不告诉双鲤。”
大步流星的离开。
齐阙留在原地却有些不知所措,这几日顾蕴冥的脾气似乎有些怪,即便是他也已经有所感觉,可他却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突然间,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让他不由得红了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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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许久没有出面的太阳终于探出了一个头,地上的水泽已经被晒得蒸发,只留下松软的泥土见证前两日的雨水痕迹。
一行人下楼吃饭,萧焕已经早早地去结账,看着外面明媚的天气,几人这些天积压在心间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终于晴天了。”
顾蕴冥不由的感慨,这几日阴雨连绵,潮湿的天气让她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生虫了。
齐阙从小在这边长大,倒是已经习以为常。“嗯,不过这的天气十分多变,上午晴空万里,下午可能乌云密布。”
“啧,”一听这话,顾蕴冥忍不住轻啧一声,上京位置偏北,很少有这样湿润的天气,自己去的边关更是长年累月没什么雨水,冬日里下点雪倒是常见。
她将小菜夹到双鲤的碟子中,“那快点吃,我们早点上路,可别再遇到这种鬼天气。”
双鲤早已经将嘴塞得满满的,齐阙想起昨夜的事,他将一碗粥贴心的递到顾蕴冥眼前,“喝完热粥吧。”
顾蕴冥只是瞟了一眼,摇了摇头,早上她不喜欢喝粘稠的粥,总感觉下一秒这粥就能将她的喉咙给糊上。
“不喜欢?”
顾蕴冥点了点头,其实这几日早晨,顾蕴冥习惯吃几碗豆花配着小菜,今日厨房没有做,顾蕴冥也不好意思因为这事去特地麻烦别人。
齐阙了然的点点头,反而惹得顾蕴冥不解的看向他。
萧焕已经走了回来,齐阙微微招手,他便俯下身,侧耳倾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本以为他要接着坐下吃饭,却没想又转身离开。
一边本来正在欢天喜地吃饭的双鲤却停了下来,看着萧焕的背影,先开了口,“那个······他去做什么,再不吃,可就凉了。”
顾蕴冥也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日五人还要早些出门,再折腾还让不让萧焕吃饭了。
“你让他干什么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叫他来吃饭。”
顾蕴冥埋怨地盯着齐阙,明明旁边还隔着梦鱼,齐阙却仿佛嗅到了一丝怒气。他微微一笑,却带着羞涩腼腆,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这些年来,他身边没有女人,对这些事是一窍不通,以前只是简单听到过,现在不知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
萧焕这次倒是回来的很快,他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碗,双鲤好奇地盯着看,视线就快要黏在了上面。
“这是什么?”
碗放了下来,顾蕴冥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碗水,她凑过去鼻子嗅了嗅却闻到了红糖的味道。
齐阙小心将碗递到顾蕴冥的面前,面上虽然还是冷淡表情,可眼神却出卖了他,期待着顾蕴冥的反应。
可顾蕴冥只是蹙着眉,显然不明白齐阙这个操作是为什么。
身边的梦鱼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蕴冥不解的看着,“这什么东西?”
“红糖水。”
齐阙耐心地解释,“喝了它,会缓解你的很多不适。这······”
他抿了抿嘴,再次开口,“是以前一个大娘对我说的,这个对女孩子,很有用。”
顾蕴冥还是有些不太懂,梦鱼仍旧暧昧的笑,只不过那笑容越来越遮不住,她喝完最后一口粥,轻轻擦拭了嘴角,“我先去准备马车,你们继续。”
说完站起身施施然离开。
双鲤看看小姐,又看看齐阙,最后低头看向那碗红糖水,猛地反应过来,不由得张大了嘴,脸上惊讶神色。齐阙的平淡的表情终于在此刻绷不住,耳根的红渐渐弥漫到脸颊,他也站起身,低声说了句“你们先吃”,随即走出了门。
顾蕴冥看着走远的背影,眉毛皱得更紧,这齐阙,又作什么妖。
一转头却见到双鲤还在张着嘴巴,她伸出手,放在双鲤的下巴上,往上一抬,人工的给她闭了嘴。
“你这又是什么见了鬼的表情?”
“不是,小姐,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一碗糖水。一个个的,我看你们是没睡醒。”
双鲤刚要开口,却见到萧焕还在这里,只好连忙扯了扯顾蕴冥的袖子,附到她的耳边,轻轻说着话。
顾蕴冥眉间倒是松了下来,嘴巴却是越长越大,最后只发出了一声,“啊?”。
双鲤连忙点点头,脸上欣喜异常,高兴的五官几乎就要飞了起来,神采飞扬。她没有想到齐公子竟能如此体贴,,更是对自己没有看走眼的不住地肯定。
“小姐,快去看看吧。”
双鲤忍不住地催促,把她向外赶。
顾蕴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看的。”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却脸上却是隐隐的笑意。
“快去快去,怎么也要道谢嘛。”
双鲤不住地催促,继续赶她。
“谢什么啊,这好尴尬的啊!再说我不需要啊。”
顾蕴冥大叫起来,这种感觉实在是过于怪异,感激不是没有,但是尴尬同时存在,两边的感情纠缠着,不分上下。可不知为何,她却想笑,嘴角已经是按不下去的弧度。
双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一把推开了她。还好顾蕴冥底子好,没摔在地上,踉跄了几步,直接站了起来。
“快去,你都已经吃饱了,待会我与萧焕吃完了饭便去找你们。”
一直没有出声在默默吃饭的萧焕突然被点名,连忙应声点了点头。
顾蕴冥顿时哑口无言,伸出手指指点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好吩咐:“你把糖水喝了,别······别别浪费。”
转过身出了门,她向外走着,脚步有些轻快,她忍不住蹦蹦跳跳。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如果她还是十岁的年纪喜欢蹦蹦跳跳倒没什么关系,如果他像双鲤一样喜怒形于色,极端外露,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她已经很就没有这样做过。
顾蕴冥来不及细想,一迈出门,便见到马车边在交谈的两人,她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脚步也停下,没有继续向前走。梦鱼真的很美,她来时那么脏兮兮的脸,都没能遮住她出色的样貌,如今洗净之后,妩媚艳丽,连她的眼角也带着风情,甚至顾蕴冥都不敢多看几眼。
昨夜那种奇怪的情绪再次翻了上来,顾蕴冥忍不住蹙起眉头,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后退,转身,想要离开,却没想到梦鱼先喊出声。
“顾姑娘,这里。”
她只好停下脚步,再次看向两人。
齐阙闻声亦转过了身,面对着顾蕴冥的方向。
梦鱼轻轻拍了齐阙的肩膀,齐阙侧过脸,突然间梦鱼靠近,伏在他的耳边轻呵出气,“帮你一个忙,也算是对你的谢意。”
说完,便撤回身子,暧昧一笑,转身离开。
齐阙不知她为何这样做,可一回头,却发现顾蕴冥已经走到了跟前。
脸上不自觉的温柔笑容,“喝了吗?”
顾蕴冥摇摇头,语气微微生硬。“给双鲤了。”
笑容渐渐凝滞,齐阙点点头,勉强一笑,“嗯,双鲤姑娘喜欢甜食,又是女孩子,倒不算浪费。”
顾蕴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才终于抬起头面对齐阙,脸上已经恢复了无悲无喜的冷淡神色。
“你为什么突然熬这个?”
“我听说女人每个月都会有几日,情绪不稳定,身体不舒服,你······最近情绪不太好,我猜或许是不是到了日子。我不能代替你承担,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还······我还做了个水袋,但我不擅长针线一类,所以······”
顾蕴冥伸出手,掌心向上,语气依旧平淡,“拿出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