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生气的原因
“拿出来我看看。”
齐阙闻言一怔，本以为是句玩笑话，却没想到顾蕴冥的神色却显得十分认真，他本想摇头，顾蕴冥的手却已经伸到了面前。
洁白细腻的小手仔细看还能见到上面的茧子，在日光的照耀下，盈润生光。
齐阙只好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递了过去。
“缝地的确很丑。”
顾蕴冥端详了半天，最后给出了这个结论。这其实不算什么水袋，只是个简单的布袋，或许是里面还想放什么没有来得及做，不过里面倒是可以放进去个小暖炉。
余光中见到那人突然垮下去的肩，忍不住勾起嘴角，可随即又敛了笑意，恢复到刚才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的严肃。
“之前为什么不给我？”
“其实我也是昨夜才开始准备。”
针脚线条有些走形，布料也很粗糙，看出是临时做的手工，顾蕴冥翻过来，手上的茧子细细的摸着针脚，微微有种涩涩的摩擦感。
“你······为什么突然要做这个？”
终于又回到了这个问题，齐阙眨了眨眼，试图缓解干涩的眼睛，“都说女子这几日会比较难受，我想着······或许能帮到你一点。”
顾蕴冥却摇了摇头，“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怎么突然觉得，是我的······”
话到了嘴边突然顿住，倒不是她害羞，实在是她一下忘记了这个词怎么说。刚才双鲤在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她本来想记住，但是最后没想到刚走几步，现在就忘得一干二净。
“我的······”顾蕴冥皱着一张脸，手在空中划出一圈一圈，努力想回忆那个词汇。
“咳咳，葵水。”
齐阙红着脸提醒。
“啊，对对对，就是它。”顾蕴冥总算想了起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来了葵水？”
“咳咳咳”
没想到顾蕴冥直接地问出这件事，一口气没提上来，齐阙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睛向四处看去，脸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咳嗽，变得通红。
顾蕴冥挑了挑眉，眼睛仍然紧紧盯着齐阙，平白无故就咳嗽，难道他也生病了？
“你病了？”
缓过了那阵呛咳感，齐阙总算是平复下来。
顾蕴冥才反应过来，这齐阙莫不是害羞了······
“你······害羞了？”见到齐阙默不作声，顾蕴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猜测是对的，顿时忍不住笑出声，笑声清脆传到齐阙的耳中，出奇的安抚了他的躁动。
眉眼弯弯，看向他的眼睛似乎有着夜空中的繁星，一闪亮晶晶。
“不是吧······齐阙，你为什么会害羞哎。”
齐阙自然没有回答，他亦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你害羞什么。再说若是真的害羞，不应是我吗。”
在边关的时候，那边的女子似乎对这些事遮遮掩掩，仿佛是什么不可说，总是用各种其他含糊的话搪塞过去，比如什么身子不爽朗之类的话，顾蕴冥有时会觉得烦躁，一个女人的正常反应，这到底有什么不可以说。说出来就像是要了那些男人的命一样，战场上那么多人血，怎么到了女人这里，就变成了不吉利的东西。
难道齐阙也是如此，觉得这是什么脏污之物，所以说话吞吐。
顾蕴冥脸上的笑意渐渐凝住，眼神变得复杂。如果说刚才她的心漂浮在云端，那现在急剧下降回到了地面上，无限放大的失落感，即便她不知这种失落感为何而来。
另一边的齐阙敏锐地捕捉到了顾蕴冥情绪的变化，又出现了，那种突然由好变坏的情绪波动。
“我只是担心，你会对我的关心觉得冒犯。女子在经历这个阶段时，敏感情绪多变，比以往更加脆弱，我是一个外人，突然地因为这件事关心你，或许会对你造成困扰。”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
顾蕴冥深深地望着齐阙眼睛，却在其中见到了满目的诚恳和坚定。她心间不由一震只得匆匆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嗯。”
“可你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拉了葵水？”
顾蕴冥的声音低了下来，声如蚊蚋。
“你这几日脾气有些怪。”
齐阙诚实地回答，心中回想这几日顾蕴冥的情绪的确不太正常，起起伏伏，升升落落。这不正是符合之前大娘同她说过月事中的女子脾气变化的样子。
“你······就因为情绪？你就觉得我来了葵水？”
顾蕴冥抚掌大笑，对齐阙的想法感到惊奇。为什么会有人因为女子的脾气古怪便觉得是月事的原因。
齐阙红了脸，一向冷清气质脱俗的公子此时不过是个束手无策的少年。
“那······那那该怎么解释你最近情绪的反复无常。”
顾蕴冥瘪瘪嘴，齐阙说的话其实她也意识到了，最近自己似乎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生气。可转念一想，人都会生气，齐阙也经常会有莫名其妙冷脸的时候，就拿最近的事来说，审问梦鱼时他就莫名使了脾气，自己懒得问，这不都一样的事，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情绪反复无常。
“这算什么事，我生气自然是因为有生气的事，不过······与葵水没有半分关系。”她顿了顿，话转了几圈，却还是说出了口。
“我其实······几乎没有葵水。”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只是他从来没有与人提起过，倒显得有些难以开口，“我······我，”
她深吸一口气，“我从小习武，日常并不怎么爱惜身体，在外的时间更多一些，葵水来得很晚，几乎没有，次数到也不多。后来去边关，战场环境更加艰苦，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经常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高强度的训练，我的葵水很早便没了。重生之后，到现在已经三月有余，一次还未曾来过。”
“你······这·······你，你是不是病了？”
焦急的情绪瞬间占据齐阙整个脑海，葵水对女子来说不是小事，顾蕴冥的身体不正常如此之久，难不成哪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顾蕴冥摇摇头，“习武之人，再加上后天环境的恶劣，没有也是常事，无须担心。其实在战场上，没有反而还方便一些，少操心很多事。”
齐阙没有回答，心中铺天盖地的难过将他淹没，他紧紧咬着牙关，尽量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在顾蕴冥的眼前暴露，让她以为自己在可怜她。
却没想顾蕴冥早已看透了一切，向前走到马匹旁边，手轻轻顺着毛，不去看他，为他空出时间。
“其实······也没什么，这样的事不只是我，很多人也会有。但你今日做的一切，我很高兴。”
“谢谢。”
有人关心自己是件好事，这是顾蕴冥从小开始许下的愿望。人有时候不能过于的贪心，这也是顾蕴冥小时候对自己说过的话。她有了许多人的爱，那父母对自己为数不多的爱，其实倒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虽然她有时觉得自己贪得无厌了些，就像是现在。
顾蕴冥的脸色变得有些差，突然间，仿佛所谓的棒喝一般，她明白了自己这几日的反复无常所为何事。不知不觉间她将齐阙放到了一个重要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就类同于她的家人，比如说师父师娘、父母弟弟，以及双鲤。曾经的苏永观也到达过这个位置。
期待是一件可怕的事，虽然让人心存幻想和希望，但同时也在承担着如果达不到期望值时的绝望和痛苦。比如说对父母的期待，曾经有一段时间，顾蕴冥无时不刻在痛苦中挣扎，她想要得到与期待相符的回应，可愿望总是落空，期待折磨着她。
而现在她对齐阙，不知为何也产生了期待，这段时间，他又陷入了曾经的梦魇，对齐阙的一举一动他都格外的留意，一旦出现了与自己期待的偏差，她便陷入了痛苦之中，相应伴随而来的坏情绪。
坏情绪更像是一道保护壳，保护着她不被伤害，让他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和不安换了一种形式发泄出来。
看向齐阙的眼神复杂，她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绪，每次一出现的时候，她总是想要逃避，这次也不例外。
转过头，脸上的笑已经彻底消散，齐阙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刚才还是好好的氛围，突然间周身围绕散发着一种低气压，让人惧怕。
“你还好吗？”他关心的拍了拍顾蕴冥的肩膀。
“嗯，”顾蕴冥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没什么事，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叫她们出来一起出发了。”
话音刚落，顾蕴冥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回到了驿站，只留下齐阙站在风中，伸出的手还没有来得及落下，徒留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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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就不用了，还回去吧，我们就在河边等你们一起上船。”
顾蕴冥冷冷地吩咐这命令，双鲤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马车本是为了让顾蕴冥避雨才雇来的，如今天气依然晴朗，这个的确没有了什么用处，萧焕求救似的望向齐阙，得到他的点头，萧焕如临大赦，准备去换马车。
“你不跟着一起吗？到时候正好骑马带他回来。”
顾蕴冥生硬地开口，看似疑问，实际却是一种命令式的语气。
齐阙倒是不慌不忙，“的确是需要个人，倒是还快一些。”
他转过身，看着一边的双鲤，“双鲤姑娘，你可否帮在下一忙，若是我离去，郡主身边只有你与梦鱼姑娘，她们两人身上还都带着伤，万一遇到什么意外，着实危险。倒不如双鲤姑娘一起前往，在下还能放心一些。”
身边的萧焕一听这话，心中恨不得给自家公子竖个大拇指，实在是靠谱。可双鲤还在犹豫着，他连忙开口对着口型，
“我带你去买好吃的糕饼。”
双鲤迅速的接受到了他的讯息，连忙点都应了下来。
“好，我去。”
顾蕴冥此时一句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就看到自己的小叛徒一蹦一跳走到了萧焕的身边。
心中火气直接三尺高，顾蕴冥攥紧了拳又放开，深呼吸数次，脸上漏出了皮笑肉不笑的恐怖表情，她没有说一句话，直接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留下四人站在扬起的沙尘之中。
“小姐······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因为我要和你一起去的原因。”双鲤回过神，心情低沉，完全没有刚才的活蹦乱跳。
“算了，我不去了，你们快去快回就可以了。”
一边的萧焕急得跳脚，连忙求救似的看向齐阙，眼神使劲示意他快说点什么挽救这个局面。
齐阙还未开口，反倒是一边迟迟没有说话的梦鱼先开了口。
“放心吧，不是你。”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齐阙，浅浅一笑，飞身上马，一甩马鞭扬长离开。
“这······”双鲤更摸不清头脑，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这里只有这几个人，难道说是七公子的错？
可是齐公子今日这么贴心，怎么还有错。难道说什么话惹小姐生气了？
疑问没有说出口，齐阙只是点点头示意两人，“快去吧，早点回来与我们汇合。”
“那个······”
双鲤的话再次消失在风中，她眯着眼睛，伸出手挡在前面，勉强的抵御扬起来的风沙。
“这些人，一天天的在搞什么事。”
尘土回归土地，双鲤的怨气也达到了最高值，不免埋怨。
“没关系，他们闹就让他们闹去，我们快些走吧，早一点，说不定能赶上今日出来的第一批梨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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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里外。
“殿下，喝点水。”
达奚博裕点点头，接过递来的水囊，冰凉的水划过喉咙，总算是缓解了一路奔波的倦意。
“有消息了吗？”
“嗯，传来了第二封信。”
“说了什么？”
“原计划执行。”
“好。我们现在到达康州最快还要几天。”
“最快也要三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