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超出预计的刺杀
齐阙抱着剑守在一层，江水悠悠，白日里波光粼粼的水面，如今借着月光，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他望着波澜不惊的江面，只觉得似乎有无形的手在引诱他向下走去。
“公子？”
萧焕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齐阙如同从梦中醒来，眼神恍惚。
“您怎么了？”萧焕探究的看着他，只觉得怪异，公子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
“嗯？”
齐阙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像是硬生生从喉咙中挤了出来，如同七月中密不透风的房间沉闷不透风的窒息感。
“公子，你的脸色不太好。”
齐阙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竟如此冰凉。“没······没事。”
他摇摇头，紧紧闭上眼睛，心有余悸。刚才的感觉过于奇怪，以前他也做过船，怎么会突然有这般奇怪的感觉。如果萧焕刚才不在这里，他是不是可能现在已经落在了江水中。
“您是不是没有休息好，这段时间，自从离开了上京，您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尤其您带着郡主回来之后，整夜几乎就守在她的门外，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您比君主反应都快，这怎么······”
“够了！”齐阙低声训斥，“胡言乱语什么。我看你离开上京之后，心思也野了。”
萧焕本就有些委屈地抱不平，现在又这样被训斥，闭上嘴忿忿地撇过头看向别处。
“我们这次出行，为的不就是保护郡主安全，连这点小考验都接受不了，我看你也不用在这里了，明日就给我打道回齐家。”
“公子！就算是保护郡主，可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也不用赶我，我又不是卖身到了齐家，等回了昭翎阁，我才不在你这。”
萧焕赌气一般，咬着牙，也放了狠话。
“你以为·······”
齐阙刚要开口，突然外面穿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小，但借着夜色，原本在微弱的声音，在此刻也足够引起习武之人的警觉。
萧焕立马得到了齐阙的讯息，脸色一下变得凝重，握紧手中的剑柄。与齐阙对视一眼，迅速站到窗户的另一边，将耳朵附上墙壁，果不其然听到了轻轻地脚步声。
“大概有三四个人。”
萧焕不自觉眯着眼，似乎这样就能听得更加真切。
“不对。十六个人。”
“十六个？”
萧焕张大了嘴，这艘船的确不算小，但是猛地上来十六个人，这就为难些了吧。
“六个。”
这等危机的时候，齐阙却被气笑了，声音阴恻恻的，明明在笑却让人不寒而栗。若不是没有点灯，萧焕现在就可以见到难得黑脸的齐阙的模样。
萧焕的轻功不差，几个挪移，换了个方向，接着又趴到墙壁上侧耳倾听。
“西边······有三个，向这里走来。”
“好，那三个，你来解决。不过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她们还在休息。”
“你······”因为生气，萧焕的喘息声在两人之间听得一清二楚，哼哧哼哧的喘着气。
“你这样，还没出门就暴露了。”
齐阙淡淡的呵斥，不理睬萧焕的怒火。
抿抿嘴，萧焕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使劲一转身，将甩起的衣袖打在他的身上，仿佛这样便能发泄一点怒火。
转眼间萧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齐阙俯下身子，趴在地上静静地听，远处的声音渐渐传来，倒也没什么，大致确定了方位，他尝试着站起身。
突然间天晕地旋，他踉跄几步，用手紧紧抓住一边的墙，这才勉强让自己没有摔倒。苦笑一声，看来自己的确不是什么铁人，无坚不摧。
齐阙咬咬牙，算计着时间和方法，怎么可以尽快的解决所有的一切，只要撑到明日阿蕴醒来时，那是自己再去休息便可万事大吉。只是现在······
他看看外面的黑魆魆的湖水，安静地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仿佛巨怪就在底下，等着倒霉人的掉入。
这的确是个好地方，他们想在这动手，无非就是图个毁尸灭迹的干净，不留后患。只是这也方便了齐阙动手，这些人的尸体也能清理的干干净净，就算哪一天漂上了岸，想找什么身份信息，到时候也已经无处下手。
他放缓了呼吸，试图吐纳之间，让自己的疼痛和晕眩得到缓解。
“来了！”
还没做几次，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杀意袭来。齐阙猛地睁开眼，黑夜之中像一只伺机待发准备捕猎的猛兽，眼睛充满了锐利冷酷的光，随时准备杀死自己的猎物。
“两个······”
齐阙的手已经缓缓握住剑柄，刹那间，只见刀光剑影，叫喊声都没有听见，剑已回鞘。
两声闷响，似乎是重物落地。
齐阙没有接着上前查看，他静静等了等，周围的确没了动静，慢慢走到桌边，掏出火折子点上蜡烛，放到了船板上的两人身边。
他们还睁着眼，脸上残留着之前的表情，或许他们到死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齐阙伸出手，附上他们的眼睛，修长冰凉的手在夜色中被烛光照耀，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他的手轻轻向下，合上了两人的眼睛。或许是见惯了生死，已经无悲无喜。
他想要站起身，可刚一起身，大脑缺氧，血液供应不足，眼前瞬间一黑，手中不自觉的紧紧攥着蜡烛，齐阙想要向前走，回到桌边，可突然间，身后出现了一阵凉风。。
“糟了！还有自己没有发现的第三个男人。”
他顾不得其他，凭着直觉，堪堪躲过那阵剑锋。实在是太过惊险，只差一寸，差一寸，便划过他的喉咙要了她性命。齐阙借势摔倒在地上，等待刺客的再次袭击，可他已经转过了身，预料之中的袭击却没有出现。
看着愣愣站在原地的刺客，齐阙视线向下，见到了他的胸口，竟然已经被利剑穿透。
刺客似乎也不相信，他想要转过头，去看看后面到底是谁，刚一转头，被飞快拔出，血液猛地喷出来，他还没有回头，便哇的一声，吐出了鲜血。下一秒，脖颈上的动脉便被割破。
习惯性的去捂脖子，可手还没有碰到，整个人软软的摔倒在了地板上。
齐阙这时才意识到来人是谁。
“你怎么样？”
顾蕴冥干巴巴地开口，她下来的匆忙，梦鱼对他说来了刺客之后，她忙不迭的便下了楼，刚一过来，便见到突然从阴影处出现的刺客，狠命的刺向齐阙。
顿时间，她什么都顾不得，便直接冲了上来。杀人是她在边关常干的一件事，她不喜欢折磨俘虏，所以逼供这种事她做的到也不多，一般都是派了其他人去做这件事，她不喜欢玩弄猎物，有时候她也会存一点怜悯之心，都是为了自己国家而战，没必要羞辱。只要榨取到最后一滴的价值，顾蕴冥会干净利落地解决。
就像现在。
他没有办法像齐阙那样，就是杀人，也能杀得漂漂亮亮，身上出了一道伤口找不到其他。
顾蕴冥随意拿了条帕子，擦拭着短剑上的鲜血，刚才还是温热，如今已经冷了下来，有些粘稠，味道也是满满的铁锈味，这让顾蕴冥突然感觉，有些不太舒服，神色变得不自然。
真是奇怪，在军营熬了那么多年，现在竟然开始反感血的味道。
齐阙没有注意到顾蕴冥的想法，因为他现在，实在是太疼了，刚才的晕眩，现在又加上疼痛，眼前的人似乎已经开始重影。
“你怎么了？齐阙？”顾蕴冥立刻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查看，她不敢太过使劲，只能轻轻地拍打着齐阙的脸。
“你还好吗？齐阙？能听到我讲话吗？”
顾蕴冥的力道逐渐加大，打了四五下，终于听到了齐阙的闷哼声。
“我很好，只是你打的有些疼。”
顾蕴冥连忙收回了手，本以为自己下手不重，现在一移开手，却发现齐阙的脸颊已经变得红热。
“对对对······对不起。”
顾蕴冥连声道歉，打人不打脸，这是从小到大父母在耳边念叨的，看着齐阙从一个俊秀的帅气少年变成了红肿的大叔模样，顾蕴冥此刻同理心全无，竟然笑出了声。
齐阙已经熬过去了那一阵晕眩疼痛的感觉，如今她躺在顾蕴冥的怀中，突然间觉得生病也不是件坏事，知恩图报看来是拉近男女之间最好的催化剂。
古人诚不欺我。
顾蕴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然抱着他，轻轻抬高他的头部，搭在自己的腿上。
“你还好不好？怎么还晕在这里？”
听着顾蕴冥关心的语气，齐阙头一次觉得，英雄救美，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
刚才那一瞬间，他其实真的意味，自己或许就要交代在这里。可是顾蕴冥出现了，她在黑夜之中，只有蜡烛的一点亮光，可即便这么昏暗，齐阙竟然在脑海中勾勒了顾蕴冥所有额表情。
昏暗的光，似乎却如同太阳，将这一幕深深地烙进了齐阙的脑海，许多年后，还可以值得拿来回想，曾经，他渴求的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触碰。
“你发什么愣？到底哪里难受？”
顾蕴冥忍不住开口直接打断齐阙的沉思。
齐阙摇摇头否认，“没什么事，刚才只是没站稳，好久不用子母剑，竟然还有些生疏。”
这话是假的，但是真话假话要看听的那个人相信那个。
顾蕴冥果然没再追问，只是点点头，语重心长劝诫他，“习武一事，你停个三四天都容易生疏，你如今已经过了近十年，那还会记得。”
齐阙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番说辞。
“你怎么下了楼，不是说好0好休息？”
“梦鱼在楼上见到了那群人，他在上面照应，我下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忙的。”
一提到帮忙，齐阙这才想到，自己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对顾蕴冥道谢。
“谢谢你，救我一命。”
嗨，这是啥事。顾蕴冥大大咧咧的摆摆手，蜡烛随着她的手的变化而运动，顾蕴冥被他所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明明自己已经不在动了，怎么这蜡烛还在摇晃。
“这什么都没有啊······啊！没关窗户。”
顾蕴冥快速的走到窗前，去意外发现外面的天气似乎已经变暖。吹来的风是夹裹着江水湿气暖风。
顾蕴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窗户，面对齐阙兴高采烈开口说着话，“你过来感受一下，今天天气真的不错。”
话音未落，齐阙的眼睛倏地放大，就像是遇见了危险的狗和猫咪。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是杀手！
就在顾蕴冥的身后。
“小心！”
男人的剑狠狠落下，意料之外，去却没有刺破顾蕴冥的脖颈。他举起刀，准备第二下，但是从刚刚开始他便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顾蕴冥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还没来得及拔剑，却见到一个匕首“嗖”的一袭飞出。直直地落在了男人的胸膛、
“咚”的一声，房梁上的人已经摔了下来。
顾蕴冥的心脏直接蹦蹦跳，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害怕是一点，更重要的是，齐阙一声厉喝，吓没吓到黑衣人他不敢保证，但是绝对是吓到了她。
“到底来了多少人这是？”
齐阙摇头，“不知道。”
他本觉得人数并不是很多，可现在看来，似乎超出他的预计。
“萧焕呢？”
“他从上面动手。”
顾蕴冥点点头，可脸色随即变得凝重，明明是外面是暖风，可他的身体却一阵阵的寒意袭来。
“可是······刚才这人，是从上面来的。”
她看着齐阙，声音越来越小，双鲤还在上面呢。
她眨了眨眼，咕咚咽了口口水，齐阙看着他，神色也变得僵硬。
顾蕴冥突然猛地向楼梯方向跑，可刚到楼梯处她便停住。她又缓缓退下。
“不行，上面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们现在过去，就是瓮中捉鳖，只待将我们一网打尽。”
“那这样，我现在向上走，这里的人已经清理干净，你从这里出去，到外面去一探究竟。”
“可是·······”
顾蕴冥放心不下，齐阙刚才似乎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不用担心，你大胆过去便好，这里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