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世界
9-2002:05
——“在车上蛮无聊的，突然记起了我为什么会讨厌你了。可能和昨天遇到的事有关吧，终于想起来了。”
——“鬼才知道走到今天我经历过什么。”
9-2002:22
——“我发现年纪大了之后的感情和以前不一样。从我喜欢，我需要，变成了，我需要，我爱。”
——“我莫约可以去做一个弹着尤克里里的哲学家。”
9-2101:18
——“冻死了，又出差了。雾大得人畜不分，因为根本看不见。不过惊喜的发现有只小狗一直守在我门口。”
——“快到你的生日了啊，不是老不是老，是成熟。”
9-2202:23
——“今晚月色不错，入水？该不该这样形容？不过还是冷得要命。”
——“冷…饿……”
——“不对，是馋。现在不知道是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飞机上那本杂志里的美食，是夏威夷的一种甜品，叫acaibowl？希望我没拼错。但看上去真的很好吃啊！草莓，香蕉，无花果，牛油果，夏威夷果，巧克力，冰淇淋…单吃都很好的东西，放在一起一定更好吃。”
9-2301:44
——“睡前突然想起之前作过的一次死。人嘛，难免会有脑袋抽了的时候，反正最后也算是即成作死，但未遂。”
——“那会儿是地震之后，余震不断。一伙人脑子抽了说去找乐子，于是就去了一个地洞。”
——“洞蛮深的，底部是地下水，顶部是钟乳石。高的地方勉强能站起来，低的地方只能趴着通过。我还在里面撞上了一群蝙蝠，吓死了。蜡烛火势不行了才往外撤。回去的时候也没走寻常路，从山崖下去的，各种攀爬，钻洞，路上遇到了地震震倒的一颗棵够我环抱的树，直接用电锯锯开。”
——“等吃完饭的时候才有人想起来，在时不时还有余震的时候去钻地洞。”
——“白长脑子了。”
***
天气不会变，环境不会变，环顾四周把时间和空间放长了看过去似乎什么都不会变，但是又改变了太多。这种在速度上并不相称的变化让人心焦，浑身痒疼难耐。
冯周洲试图再次逃避，他打算请一个假，去人声鼎沸的世外小岛，抛去所有的心烦的事快活一遭。
真的只要快活就好。
沉闷的，他试图约sen同行去夏威夷。
Sen耸肩表示自己是个宅男对户外没撤。冯周洲遗憾，发挥黏功非要拉着对方和自己同行。
在他的认知里来到泰国的人如果是一个宅，那简直是史前的珍禽异兽。
一来二去，sen有被惹怒的迹象，直言自己不想浪费假期，有那个时间不如回港岛吃鱼蛋。他抬高脑袋，鼻子一哼。
“能陪你的人多的是，何必非来找我。”
听到这句话，冯周洲心里咯噔一下，抬眼惊诧地看着sen，越看越像一个人。
稍微有些肿泡的单眼皮，伪装出来的弱势性格，清淡秀气的容貌，害羞、吃惊、高兴、生气……好像做出一切表情、展现一切情绪时两颊都在准备开出桃花。
他是芮阳，是芮阳的影子。
冯周洲放弃了。
***
果不其然，听到冯周洲打算去夏威夷休假，不少人主动找到他想要一起去，连肖晓银也在微信里闹得不行。Ann看上去虽没那么主动，但眼神里还是多了很多期待。
冯周洲当下就做出了要分手的决定，因为自己已经不需要她了。
Ann没他以为的那么伤心，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只是双眼湿润，通情达理的说出，“好”。
有一刹那，冯周洲看着Ann眼里亮闪闪的好像有星光一般，瞬间心软。
他多了一句嘴。
“没有我你会不好吗？”
“不会。”
得到答案的冯周洲有些失望，重新看向Ann的眼睛。他喜欢这样闪着光的眼睛，特别是来自泪水的闪光。
虽说是有些变态，但事实如此，从小冯周洲看惯了的就是这个，他喜欢看的也是这个。那时候，他时不时回头，看到的要么是红彤彤的脸蛋，要么就是水汪汪眼睛。
鬼使神差，他拨通了Joan的电话。
听着对方的声音还有些困意。
“起了吗？”
“刚醒。”
“还记得芮阳吗？”
“嗯。哦…谁？”
“你不认识她？”
“谁啊？”
“我过段时间要去夏威夷，顺便去亚特兰大找你。”
“好啊好啊。给我带点好吃的。”
“那你带我去买东西。”
“好啊，你再过个把月来，我带你去买打折的。”
“说好了。”
“哎，冯哥，你这回过来一定特土豪吧？也给我点好处。比如你买一块表就送我一对耳环什么的。”
Joan清醒了些，开始跟冯周洲要好处。
冯周洲不打算吝啬什么耳环，只是非常想，巴不得现在就去夏威夷。
“我要先去夏威夷。”
“哎，你干嘛去夏威夷？一个人去？还是和你女朋友？”
“不知道，可能会带一个朋友吧。去放放松，思考人生。”
Joan打趣，“哟，你可真深沉。带我去吧，我可捶背按摩，兼跑腿。”
“我不想和你家Martin冲突。”
“没事，他可忙了。我不介意跟你来一次精神上的意外。”
“不用，不打扰你们。”
“怎么了？冯哥，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没事吧。”
冯周洲没想隐瞒，甚至是故意说给Joan听的。
“没，只是脑子有点乱。这两天遇到点事，所以想出去散散心。”
“嗯，那你去吧。顺便再勾搭几个帅哥美女来抚慰你的心灵。”
“Joan，你认识芮阳吗？”
冯周洲再次发问。
“什么？”
“我觉得你可能认识她。”
“你初恋？拜托，冯哥。”
“对。我和她一起长大，从小读书都是一个班，她又胆小，又懦弱，老是看着我，只要我一回头总是看到她在看着我。”
“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长得好看吗？”
“上不了台面，还很爱哭。就是一直看着我。”
Joan兴致勃勃，冯周洲即刻收声。
“没什么，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初恋而已。”
初恋而已，冯周洲下了定论。
***
9-2401:25
——“五点要起床。”
——“so，很累了。”
——“晚安，睡个好觉。”
9-2502:28
——“回家了，本来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结果和父母吵了一架。其实，我现在和家庭的关系并不好。”
——“谢谢你。”
——“有的时候人都是一步一步被……逼出来的。不管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哈哈，我很乐观啦。还能把我怎样。”
——“不说了，我太负面了，你当我之前的都是放屁，哈哈。”
9-2802:33
——“有一部NHK的纪录片，日本最北端的公交站，不远处就是冰冷的鄂霍次克海。冬季冰冷的海风，气温是零下20度。一些人来到了这里，甚至连手套也没有准备就过来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沉默的面对着冰冷的大海。”
——“心之所向，必会苦旅。”
9-2902:34
——“恭喜又老了一岁。”
9-3000:47
——“一直在出差好长时间，早晨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要做的事一大堆，不要啊，我累，我懒，我要睡～”
——“有件事蛮高兴的，从今天开始算我的生日也快到了，哈哈。”
——“行，我不说了，你看着心烦，我也不想想。还是当一五谷杂粮之气？”
——“不过，这我也不干。”
10-101:04
——“我勒个去了～”
10-202:32
——“你喜不喜欢吃香辣蟹？”
***
假期一时半会儿拿不到，冯周洲照样做着原先的事，只是人宅了下去，心事重重。
Sen放飞自我，真的回港岛吃鱼蛋去了，Ann短暂地消失在他的生活里，肖晓银嚎叫了几回要一起去夏威夷又没了动静，Joan没有以前那么八卦通话里除了美食只剩美食。
“咸鱼P”的信息，依旧。
自己，好像孤零零的。
十月一日，冯周洲拿到了一部电影——《从你的而世界路过》。
二日凌晨他点开了播放器，观看途中他静不下心，一直在东想西想，想着太多的东西，最终在电影的后半段嚎嚎大哭。
冯周洲哭了半宿，有的电影只是名字就能够刺他千百遍。
他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想到世界上有无数个芮阳，却都没有他心里的芮阳。
找不到家的人就回不了家了，走过了的人就丢了。
他抹着眼泪，拿起手机，点开微博。
那是她发来的信息。
——“你喜不喜欢吃香辣蟹？”
我喜欢。
冯周洲在心里回应。
然后闭上了眼睛。
干了的脸上再次淌下泪水。
冯周洲将“咸鱼P”拉黑。
从此，我们的世界别再有彼此了。
“冯周洲，你的生活路过了各形各色的人，再没有一个容易脸红，只会望着你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