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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愚蠢的人

到芮阳家的路越走越熟,同一个方向、同一条路、同一个小区,勾起了那一晚红裙女子的倩影来,卷曲头发下漏出的裸背撩得他心神难定。

冯周洲像是吞了一只巨蛋,既有郁郁又有想要往外倾吐的膨胀欲望,心里咿咿呀呀的喊,锤了两拳中胸口才假装咽了下去。

简直莫名其妙。

找个一个停车位,对着后视镜整理过仪容冯周洲才下车,刚抬脚,又转回车旁对着车窗整理了一番才步行走进小区。

小区有些年头了,绿化大多是住得安稳的大树,围着几十栋不高的塔楼,车辆蚂蚁似的聚在楼下,冯周洲很快就找到了芮阳家的那栋楼。

他在楼下转了两趟打量着,猜测芮阳家的窗户是哪一扇。看来看去,才记起自己还没给她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很快被对方接起。

“喂,你好?”

听筒里的女声温婉,才从胸口捶下去的那个蛋又开始膨胀了,卡在喉头,冯周洲张嘴不过是喘口气。

“你好?”对方再次发问?

“嗯,是我。”冯周洲终于发声了。

“冯周洲?”

“嗯,我找你,就是还你东西。”

“哦。耳环吗?”

“是你故意留下的?”冯周洲勉强还保留一丝清醒的疑问。

“我说不是,你信吗?”

“哦。”

“不用还了。”

“我在你家楼下。给你送上去?”

“不要!……算了。你等等……我看到你了。我下去吧。”

一阵短暂的杂音之后,芮阳挂了电话。

冯周洲收起手机,犹犹豫豫地走得离楼房近了些,大概十多米的距离,却不敢再靠近了。

短短的时间内,他回想了很多的的东西,关于盛气凌人,关于爱情,又关于少年的心性和相聚分离的往事。

尽管已经见过面,他却才开始幻想各种各样重逢的场面,希望不脸红也不眼红,只是吊着心脏,小鹿乱撞。

不过幻想即是不太可能,自分离后他不停歇的在感情里闯闯撞撞,心里的那头小鹿早就以失血过多的名义睡在皑皑白雪之中,连垂死挣扎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楼梯口出来了一个女人,不对是一个女孩。

远远看着,感觉女孩身体不太舒服,她背脊微躬,纤细的身体裹在厚厚的灰色卫衣里,两条铅笔腿穿着黑色的紧身裤,又套着脚踝以上的白袜。

冯周洲将视线由腿往上移,见到蓬松扎起的马尾之下是一张憔悴的脸,霎时又有些不敢确认这人是芮阳。

他觉得人会有一个秉性之类的东西,就像标签,成熟的、性感的、清冷的、热情的、纯真的、耿直的……而不像她是乱的。

冯周洲再次开始胆怯。

芮阳轻咳几声,朝他走来。

“嗯,你好。”

“好。”冯周洲答得随意,他的精力都忙着放在芮阳的脸上。在白日的阳光下见着她,她的皮肤比以前白了很多,单眼皮的双眼微长上挑,不高的尖细鼻梁旁有一片淡淡的雀斑,唇色粉嫩,嘴唇饱满又菱角分明。

“东西呢?”

芮阳看出他心不在焉,直接开口。

“这里。”冯周洲从裤兜掏出自封袋放在芮阳手里。“你看看。”

“是我的。”

芮阳直接将袋子塞进衣兜。

“还有两天,我就走了。”面对芮阳的冷淡,冯周洲心里有些失望。

“嗯,知道了。”

“你呢?”冯周洲不知道这样一问自己是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芮阳也惊了,“啊?我还在这里啊。”

“好,啊。”

“一路顺风。我先回去了。”

“嗯,谢谢啊。”冯周洲失神,顺口接了一句。

“今天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感冒了吗?昨天冷到了?”

“有些低烧。”

“那,那你休息吧。”

“嗯。早点回去陪陪你爸妈,这一出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冯周洲保重。”芮阳说着报以浅浅的微笑,转身离开。

冯周洲心里憋着什么,张口又吐不出话。芮阳离开的背影,让他首次切身感受到与这人的分别,双份的感伤,双份的委屈和不甘。

她的笑脸和以前一样,淡淡的,隐忍的。她是自己的芮阳,是曾经失去的女孩。就是那个身影,那么瘦小,那么单薄,是他原先爱过的女孩。

冯周洲轻咬下唇,开口呼唤。

“芮阳,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呀?”

说完,他急不可耐的跑过去,从后面搂住她。

芮阳扭着身子挣脱,小声骂道,“冯周洲你别蠢,清醒些!”

“你才蠢。”冯周洲孩子气地反驳。

芮阳背着他沉默,突然又歪头,娇嗔地笑道。

“我生病了,等病好了去找你玩。”

冯周洲走在返回的路上,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像只小鸟,还是绿色的青鸟。得意了一阵之后才反应过来,芮阳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拿出手机,又揣进兜里。他笑着摇摇头,继续欢快的走了下去。

可有人贪享的快乐是一时的,就如同山尖的薄云一瞬就被手指漏光。

但是有的人,快乐是上瘾的香烟,沉迷的痛苦,却戒不掉。

***

大雨将歇,天空呈现一隅清明,湿淋淋的街道,狼狈又拥堵。狭窄的街边有在建的楼盘,印着靓丽生活的广告横栏后面露出塔吊的塔尖和臂架。一个瘦弱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臂架上,他穿得个性,脚踩一双白色鬼冢虎,一件虎纹的短毛卫衣,同质地的及膝短裤。这套衣衫异常的宽松,衬得他的腿像两根面条。

少年走近臂架的边缘,高处的风将他微长的短发吹乱,刺入眼睛。他眨眨眼,表情像是在哭,却没有眼泪。长长的睫毛与凌乱的发丝裹在一起,很快那些头发就被小雨完全打湿贴在皮肤上,不再骚扰他的双眸。

看着脚下的地面,又抬头看向天空,少年反复数次,视线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飞鸟吸引。

雨中的城市是灰色的吧?高楼是否嶙峋?还有多少巨塔?还看不看得见城市的边缘?

飞鸟离开了画面,少年的脸痛苦地开始扭曲,抬手在身上拼命抓挠。

是不是疼痛让他冷静了些,少年表情没那么痛苦了,那双发红的手忽而垂下。手上的红色越来越显眼,少年的头发也越来越长,尖厉的叫声突然叫划开了积雨云的背景,黑幕笼罩下来。

芮阳在沙发上惊醒,她掀开睡袋,爬了出来,身上穿着一套虎纹的卫衣和短裤,佝偻的身影像一个久病的怪物。还有些低烧,她吸了两下鼻子,伸脚踩进一只白色的球鞋里,踉跄起身开灯,喝了一口水,左脚趿拉着球鞋,在客厅中间找到了另一只。是穿得发灰的鬼冢虎,边缘已经有些破烂了,不知道是穿了多少年。

她抓起沙发上的烟和打火机,顺手揣进衣兜,朝门口走去。

路上都是倒映着粼光的水洼,不过却不太冷,芮阳走上天桥,趴在栏边,看着凌晨四点的街道。

街道两旁路灯整齐的亮着,却没什么车和人。她熟练的掏出烟拢起双手点燃,火光在瞬间照亮了她的侧脸,面颊上有点点亮光。

吐出一口烟,她转身斜靠在栏杆上,歪头含胸。

世界是最真实不过的,却在映入双眼的时候虚假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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