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下套

暖阁内暗香浮动，陆晴曛正与孟青推演着今夜的行动，刚说到最重要的环节时，孟青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们才刚刚将纸张收好，就听见庄芙在门外敲门。她应声进来的，后面跟着上菜的竟全是七八岁的女娃娃，带头的正是苗寻三人，只是身上的红斑已尽量遮掩，仍能看得出来。

要不怎么都说霓霞楼是最知道该如何满足客人喜好的地方呢？上一次还是清一色的妙龄少女，这一次就全部换成了陆晴曛“喜好”的孩童，看后面新来的小人依旧挂着眼泪，就知道这是庄芙故意为之。

“庄芙姑娘有心了。”陆晴曛向苗寻招了一下手，示意她端着酒盏过来，可苗寻却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往走过去。“来，你和上次一样来给本公子斟酒。”

庄芙趁着这间隙让其他小孩把美味摆上桌，苗寻颤抖着边倒边撒，好不容易才斟满一杯。陆晴曛饶有兴趣地盯着苗寻倒酒，然后风雅地端起那杯酒，目光却猎艳般地扫过其他女童。庄芙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斯文败类。目光沿着圆桌转了一圈，最后落定在庄芙身上，刚刚还在心中暗骂的她，在和陆晴曛目光相接时吓出一身冷汗。

“庄芙姑娘是想亲自配我玩玩？”

“诶哟，瞧我这记性，前院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就不杵这里败坏叶公子兴致了。”庄芙借口离开，飞快地关上了大门。

孟青耳力出众，片刻就道：“已经走远了。”

“你们都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霓霞楼？”陆晴曛放下酒盏，不愿再做戏。倪香和乔云拿着空托盘就跑到她身边，也不说话，就一手拉着她的衣袖，一手拖着托盘，直勾勾地看着其他孩子，生怕这大哥哥又被新来的女娃抢了去。

苗寻微不可查地上前一步，试图引起陆晴曛的注意，又不敢同倪香、乔云那般明目张胆。在一旁看着的孟青再不喜欢小孩，也被逗乐了，连着哈哈大笑几声，又因为陆晴曛投来的目光，他假装咳了几声，硬生生把笑声憋了回去。

“苗寻你做的很好。”陆晴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顺势把人揽了过来，“你怎么知道要假装害怕我，故意把酒洒出去呀？”

“你说要和上一次那样。”是啊，第一次相见时的情形，这五个孩子怎么会忘？

陆晴曛虽然很欣赏苗寻的聪慧，可心中更多的是酸楚，她们都该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啊，却一个比一个懂事得让人心疼。她双手又抱了抱身边的倪香和乔云，看向新送来的女童问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被送过来的？”

“哥哥你走了以后，就来了好多人。”苗寻抢先道，“庄芙说以后可以给其他公子。”

陆晴曛摸了摸她的头，确实对孟青道：“都迷晕了吧。”孟青也不做声，径直走向那群小孩，可光是他脸颊上的刀疤，吓得那群女娃瘫坐在地，竟连跑都不会了，在这情况下出手迷晕她们，都花不了多少功夫。

“刚刚她们可都看见你和这三人亲近了。”孟青将那群小孩放到床榻上休息，转身走回陆晴曛身旁，还不忘从怀中掏出刚刚收好的霓霞楼布局图。

“明天她们醒来，只会记得你这穷凶极恶的护卫，哪还有心思管我的人。”陆晴曛起身，接过孟青递来的图纸，“让你派人盯住京都的人牙子，怎么霓霞楼买进这么多孩子都没探查到？”

孟青撇嘴啧了一声，才道：“明面上知晓的人市都盯紧了，确实没收到消息，这只能是他们拥有可以私混进城的独特手段。”

“那这可不好办了，新人能悄无声息地混进城，那他们的精锐，甚至军队都能通过这个渠道进京都。能做到这样的，难不成有官家的支持？”

孟青立刻否认了她的想法：“但凡涉及官家，暗门不会在武鸣王府的眼皮子底下隐瞒这么多年。”

“也是。”既然得不出答案，她也不多纠结，拿着图纸蹲下就在地上摊开，手指着后院区域道：“你们可去过哪些地方？没有大门，只有高墙的后院去过吗？”

这三个孩子都还太小，看不懂图纸，但是陆晴曛问到的都是她们不知道的，于是都飞快地摇头。苗寻道：“我们只在一间院子待着，有很多姐姐和我们一起住在后房，前面的大屋子是庄芙姐姐一个人住。”

“那除了这些人，有其他的人去过你们的院子吗？”见她摇头，陆晴曛便把图纸收好，才这点时间，她本就没想过能从这三人嘴里听到什么重要的线索。“行动吧，速去速回。”

孟青嗯了一声，便戴上面巾，从窗户跃出，消失在黑夜中。

陆晴曛又对秋霜道：“那这三个孩子就交给你了，过了今夜，我需要她们能够熟练地下药。”

“我会好好教的。”

“跟着她去吧。”陆晴曛将三只小人往秋霜的方向一送，苗寻就带头跟着秋霜到酒桌去。而陆晴曛起身打开了面朝方池的窗户，望着那些花船出了神，手指甲不断扣着床沿，时不时发出哒哒的声音。孟青之前是探过霓霞楼的，自然知道庄芙的院子在哪里，才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了暖阁。

“信放过去了？”

孟青掩上朝着庭院的窗户，又扯下面巾，得意道：“万无一失。”

“好，等着吧。”陆晴曛依旧盯着方池上游荡的花船，静静地等待着。

“来一杯？”孟青拿过酒壶和酒杯，递给了陆晴曛。

陆晴曛回头看了一眼孟青，摆手拒绝道：“我身上不能留有酒味，万一回王府萧庚辰等着我，他闻着味道也猜得出我去了哪里。”

“恐怕已经猜出了。”孟青下巴微抬，示意陆晴曛看向霓霞楼大门，此时萧庚辰和松风正在下马。饮尽酒盏，他狐疑道：“难不成真是寻着你的味道来的？”

“来便来吧，正好给我们挡刀子。”比起意外，陆晴曛更多的是高兴，尤其是看到庄芙笑容满面地迎着他往院子里走，她自觉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