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破计

“我没听错吧？武鸣王府和昭帝竟能联手？为的还是晴曛这个十七岁的女娃？”孟青在江湖上闯荡惯了，最是潇洒不羁，没有半点陆晴曛身上的内敛，就算他处处礼数周到也是带着一股子洒脱的味道的，所以听到陆之林这句话的时候，直接就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陆晴曛之前就已经觉察到武鸣王府给自己设下的局，可是他们和昭帝联手又是什么意思？若不是有确切的消息，陆之林绝不是捕风捉影就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她微微皱眉问道：“父亲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户部尚书之女，曾经的娉贵妃，她已经不在冷宫里了。”陆之林话说得虚弱，可又连连不断，陆家的风骨从来都是这样，只要还活着，就要遵从家法，事事都要做成标杆。所以他明明没有这么多气力，也要撑着装作自己还站在杏坛上的样子。“她是被你送进冷宫的？”

“是也不是，没料到昭帝对她有情，以为她只是会失了圣心而已。”陆晴曛也不狡辩，但是脑海里仍是不断思索着，抽丝剥茧道：“是宁王？”

“是宁王。”

孟青面脸嫌弃道：“我就知道高旭突然到国子监听学不是什么好事。”

“我本以为他是打算从文臣开始，夺回失去冷慕思的助力，难道他和萧弘济暗中勾结了？”陆晴曛想起之前自己问萧庚辰武鸣王府支持的是哪个皇子，他没有作答，现在想来分明是知道答案，只是不想回答她而已。不过很快，她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冷大人掌管户部多年，他是昭帝的心腹，又与萧弘济龃龉多年，武鸣王府万不会扶持宁王的。”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联手对付的是你。”陆之林见小辈只关心朝局，没抓住话中的重点，着急说了一句反而因为这句话咳了起来。

陆晴曛不敢再快速转动脑子了，为父亲顺着气，顺着他的话问：“他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其实这并不能怪陆晴曛和孟青，只是因为心中一旦装有关注的焦点，目光所及也就只能是心中琢磨的事。在过去，陆之林也是这般，最是洞悉朝局变化，自己的前半生都倾注在局势上，这是出了三任首府的陆家与生俱来的能力，是刻在骨子里本能，所以他有了盲点，就失去了陆晴山。因此，他有了陆晴曛后，心中放在首位的是这老来才得的明珠，而陆晴曛还无法摆脱这种本能，遇到任何事，首先就是从朝局变动的角度思考，去衡量各方得失。

“冷慕思进了冷宫，宁王可有像那大纨绔一样去找你麻烦？”

陆晴曛摇摇头道：“皇室中人，最是能忍。”

“不是能忍，是能容。”沈知清纠正道，“武鸣王府与大昭同寿，历代昭帝并非是忍住不去动他们，要等到时机成熟才拔除王府。他们是能容，因为需要仰仗武鸣王府平乱治国，所以才在面上这般宠幸武鸣王，但又能让朝臣知道有朝一日武鸣王府必除。”

陆之林轻咳两声，继续道：“大家都知道，如今已经到了皇权与武鸣王府相争的时候，朝堂上却是也已经斗上了。可宁王仍能撮合昭帝和武鸣王，可见他心思之深沉。”

“可是为什么要针对晴曛？总不能就因为她害冷慕思失了圣心吧？”孟青用手摩挲着下巴，也问出了陆晴曛心中的疑惑。

“因为昭帝想悔棋，他突然觉得你不应该嫁到武鸣王府去，你应该嫁到宁王府去。”

陆晴曛难得气笑了，感情自己作为陆家嫡女，就只有成为棋子，被昭帝把玩着，想落子到哪里就落子到哪里？她哼笑着继续问，倒是想看看这昭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当初一道圣旨就把我嫁到武鸣王府，为的就是掀起文臣的反抗，如今合了昭帝的心意，他怎么又想着把我和宁王拴在一起？”

“这也简单，因为他低估了陆家的余威。”陆之林叹了一口气，“因为在国子监开坛授课的缘故，昭帝才明白过来，再重武轻文，也不能轻到哪里去。现在文臣看似握着皇室手里，可说到底读书人还是以陆家为尊，如今握在你手里，想要成为皇家助力，就应该把你嫁到宁王府去。”

孟青难掩心中的不满，嫌弃道：“这算盘打得好，宁王在外套着书生的道袍惯了，若是和晴曛成婚，那还有女儿家什么事？也就亏着现在是萧庚辰占着晴曛夫君的名头，书生与武将不睦，依旧以晴曛为尊。”

“所以那日是宁王故意带着太子等人来的？”陆晴曛恍然大悟道，“他为的就是向昭帝证明自己是最佳人选，真是好一对父子！”

“武鸣王那边我尚且不知道宁王是怎么说服的，但是自他来国子监后，他顶替了子安的位置，书生中就传出你们才是良配的话。”

“若不是他带的话头，谁敢乱说！”孟青怒不可遏，当场就要骂了出来。

陆晴曛只淡淡道：“是啊，打败女子，哪里需要什么手段？向来流言蜚语就是最好、最轻松的武器，到时候我哪怕不改嫁，书生也会像今日这般逼着昭帝帮我改嫁吧。”

人们会对未出阁的姑娘指指点点，却对妇人包容很多，只要在公众场合，身边都有仆从，只要礼数周到，是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的。可大家见惯了萧庚辰的跋扈，本就惋惜京都才女陆晴曛错配大纨绔，再看到陆晴曛和宁王两人端坐在杏坛下，不免心中生出这才是郎才女貌的念头。可要是没人带这个话头，大家也只是惋惜般想想，不敢宣之于口，可一旦有人开了口，这个流言就永远刹不住车，哪怕一时被盖住，日后也不免被翻出来。

可是陆之林的一招釜底抽薪就永除后患，只要自己倒在杏坛上，大家再回想起国子监就只有痛心和惋惜，谁会再想起那两个般配的背影？

大家能明白为什么陆晴曛嫁给萧庚辰，书生就不服，仍以陆晴曛为尊吗？但是嫁给宁王就直接以宁王为首？因为萧庚辰在世人眼里不配，但大家一直觉得宁王翩翩公子，和陆晴曛最为登对！归根到底，是宁王会装，陆晴曛会演，就萧庚辰傻傻呼呼的天不怕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