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规矩
“你刚刚说什么?”萧庚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身后的松风更是惊呼出声。
倒是齐子安理所当然地反问道:“难道第一次做生意不应该向店家问清楚规矩吗?”
“就是嘛。”陆晴曛示意他把怀中的札记手稿往柜台一放,朝着掌柜道:“在和他谈生意前,先把我的帐结了。”
掌柜这才将手中的浆糊和笔刷放下,让字画在一旁晾着。他先是瞥了一眼柜台上的手稿,冷冷道:“二十三两。”而后才看向萧庚辰,不情不愿地做了一个楼上请的动作。
陆晴曛爽快地从钱袋里摸出银两放在柜台上,可在其他人眼中这几本破本子,顶多也就几两银子。齐子安只当这陆大小姐五谷不分,出言提醒道:“这可够买一本前朝刘甫的棋谱了。”
“无事,在别的地方我可能会被诓骗,但在这里断不会有这种可能。”陆晴曛紧跟着掌柜上楼,也不在乎他们听不听得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人围坐在那个烧得正旺得炭炉旁,趁着掌柜去拿东西的间隙,萧庚辰问道:“为何上次去当铺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你后来可再去过那间当铺?”
“自然。”萧庚辰慵懒地撑着脑袋,显然不太高兴。松风则补充道:“他们说不曾见过我们,也不承认是定坤阁的居间铺面。”
“想来是世子爷不小心坏了他们的规矩,今后他们都不会接世子爷的生意了。”陆晴曛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衣角袖袍整理好,陆家关于仪态的规矩严苛,她早已养成了连头发都要一丝不苟的习惯。“你们想和人家做生意,却只想别人守你们的规矩,这生意当然是谈不成的。既然是第一次上门和定坤阁做生意,大大方方明说就好,自会有人同你们讲清楚规矩。不过也就是定坤阁这般而已,若是换了其他地方,还是不要透漏出你们是新人的讯息,免得钱袋全被掏空都不知道。”
松风没走过江湖,能打听的方式有限,知道这个书斋还是因为上次萧庚辰失约,他抱怨了一句定坤阁没法面谈,店小二才同他攀谈起来的。转念又想到在月遥村的棋轩,他摸了摸以往怀中放钱袋的位置,斗胆问道:“世子妃,若是其他地方知道我们是新手,说没有手信又没有熟人引荐,不同我们谈生意是个什么规矩?”
“是让你交出身上所有银子的规矩。”陆晴曛听到手信,便联想起什么,突然笑道,“难不成你还当真因为这个借口被骗光钱财过?”瞧见萧庚辰偏头用目光剐了一遍松风,她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猜想,掩嘴笑得不能自抑道:“那是在给你下套呢!不确认你们是新人,不懂规矩,怎么敢把你们的银子骗个精光?要是能骗到银子,还辛苦做生意干嘛?”
齐子安虽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却也能看得出被骗个精光的就是对面的主仆二人,便跟着陆晴曛笑出声来,讥讽道:“都说啊,行伍将材普遍都是有勇无谋,原本见武鸣王府被敌国用文德武功来评价,我是不信的,如今这才算是领教了!”
“你!”原本因为被一个店小二戏弄就已经很是生气了,如今还被这小子当面嘲笑,松风怒上心头,可半天才憋出一句,“若换了你去,难保你就不是同样的下场。”
萧庚辰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又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道:“若是换了齐公子,恐怕才踏进那地方,就会被遍地的残骸吓死了吧。”
“所以你们去的是个什么地方?”陆晴曛抬手制止了齐子安的反击,她并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毕竟暗市那种地方,一百个人进去也不见得会有一个人全身而退。只是被骗光身上的钱财,而不是赔上全部家财已经算得上少见了。
“你想去看看?”萧庚辰哼笑一声,“没机会了,那样的地方不应该在大昭境内出现。”在见识到暗市的恐怖后,他早就下定决心要亲自摧毁那个月遥村,所以在和萧弘济商讨重整珉州军防的时候,他就自请北上承办这件差事。
陆晴曛听得出他这句话的意思,没再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望着炭火沉思。
“不知道世子爷是想做桩什么生意?”掌柜端着一张小桌进来,在萧庚辰身边找了个位置做好。小桌上已然备好笔墨纸砚,他却没有招待客人喝茶的意思,看样子是打算直奔主题。
“不先把规矩说清楚?”
“在这儿,没有规矩就是规矩,故意找茬的除外。”定坤阁的铺面分很多种,而这书斋则是最没有规矩的地方,接不接生意,接谁的生意,全听凭主事人的喜好,只需要事后呈上禀明既可。掌柜顿了顿,拿起笔道:“不过谈生意前,有些东西还是要分清楚的。”
他拿着笔在萧庚辰面前展示了一下,说道:“笔,能书其心,我们能为你传话千里之外。”笔尖轻轻沾取研好的黑墨,“墨,赐墨破局,定坤阁最远名在外的一桩生意,自然价格也不菲。”笔尖在熟宣上不断游走,写下遒劲有力的萧庚辰三字,“纸,平坦如砥,能书万事,哪怕是藏在起来的消息也能探查。所以,世子爷要做什么生意?”
萧庚辰只听闻过定坤阁一计难求,竟不知他们的生意范围如此广泛,微眯着双眼问道:“砚呢?”
“买凶杀人,想来世子爷是不需要做这种生意的。”掌柜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在这晦暗的二楼显得格外阴森。
“你们连这种生意都接!”萧庚辰简直不敢想象,原来这定坤阁和那暗市并无二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京中存在了不知多少年。
“实不相瞒,定坤阁就是靠雇凶杀人发家的。”掌柜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算我们不做这样的生意,也有的是人去做,但我们轻易不接这样的生意,凡是应下要取的性命,必是该死之人。”
“都说圣贤难断生死,你们又怎么判断何人必是该死之人。”齐子安本是应陆晴曛的要求跟来的,一开始还是玩乐漠不关心的心态,但听到这话也不免质问一句。
萧庚辰则是干笑两声,手指着天,带着诱惑问道:“若是他呢?你们可敢应?”
其实算起来,陆晴曛身边好多小伙伴啊,可萧庚辰就一个松风,还爹不疼的,还一直被老婆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