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酒令
船舱虽大，但是为了保证雅间的私密性，红/袖舫并没有设置太多雅间。虽说每间雅间只是用轻纱珠帘隔开，可香炉插花，屏风软塌一样不缺，甚至因为苏绣的缘故，反倒显得比方池街上的其他花楼更加精致。
陆晴曛他们才小酌几杯，整个船舱便已经坐满人，足足有六十八句。人已坐满，行首却并没有急于撤去舷梯，而是等花女将诗文抄写完毕之后，派人在岸上立了一个牌坊，将这首众人合作的柏梁体七律张贴上去，供往来的行人观看。
联句赋诗，如此风雅的一件事，所做出的诗又不失文采，所以还没等被请上船的公子哥回到岸上，这首诗就已经被传抄得满城都是，人人都知道从西湖来了花船，上面的花魁才情逼人，花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为并没有人给这首诗命名，在传抄的过程中，便被人们称作《六八酒中仙》。
不仅是宁王，就连昭帝也没有想到，这艘花船在进京都的第一日就掀起这么大的波浪。事到如今，再想往花船上安插人手，为时已晚。先前暗门为了把自己人从方池街摘干净，在安排花船进京都，打通水路关卡时就没有想过安插暗桩，深怕又被黑手捉到错漏，再来一次全军覆没。
如今花船已经进京都，就算借这一招联句赋诗，窥伺到那位主动找上门的叶公子不简单，也没有办法再反追他的踪迹了，更何况珉州覆灭的消息过几日就会传回京都，到时候便是什么踪迹也查不到了，就连证人也都被灭口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陆晴曛敢带着萧庚辰去暗市的原因，她知道暗市为武鸣王府不容，就算萧庚辰不带兵踏平那个地方，棋轩也会让那个地方从大昭的版图上消失。
宁王一进来就说戏台子没有搭好，显然是暗有所指，但这也只是来自于他心中的怀疑，若要他拿出证据，那是做不到的。
陆晴曛见今日的安排都顺利进行，心情也愉悦起来，便顺着他的话道：“宾客满堂，这戏台子不就搭好了？宁王殿下莫要着急，美人是不轻易得见的。”
“以我的身份出现在这，多有不便，不妨二位先称我为徐公子？”宁王思来想后，还是觉得这花船进京都不要和皇室扯上关系为好，顾着他的声誉，也不能再让这两人一口一个宁王殿下了。
陆晴曛和孟青对视一眼，齐声道：“是，徐公子。”说着他们还象征性地朝他拱手行礼。
行首已经将外面的是安排妥当，提前进入船舱的公子哥都被花女们伺候得周到，美酒佳肴一样不缺，还有曼妙没人高坐在楼阁抚琴高歌，都还没见到心心念念得花魁，人就已经醉了八分。
行首等琴曲舞毕，站在阁楼上高声道：“在下林娘，再此谢过各位公子赏脸，粗茶淡饭，还望各位贵人不要嫌弃。”
一番客套之后，她见在场公子哥都已经陷入温柔乡中，早就连时辰都忘了，便直奔主题道：“芷艺姑娘已在梳妆，只有在接下来的打茶围中拔得头筹的公子哥，才能登上暖阁，好与姑娘共度良宵。”
有人瞬间就被这句话点醒了，大声打算林行首的话道：“今日芷艺姑娘要看我们比些什么？刚刚已过诗文，不会是要我们比武弄剑吧？”
“倒也没有这般刁钻，非要各位争出个高低来。但在京都，若只是舞文弄墨，反倒不合时宜。”是啊，京都重武轻文的氛围仅次于边陲，远远胜过江南的书香。于是，林行首继续道：“也不难，但总要筛出今夜与芷艺姑娘无缘的公子才是。按姑娘的意思，不如第一局便是传鼓飞花令，以花为题，顺序也要对得上。”
她顿了顿，笑道：“至于第二局嘛，不如就在船上投壶如何？花船驶离码头，烟波晃动不停，投起壶来也不失京都男儿的武艺风姿。”
底下有人见她一直卖关子，吊着人胃口，便催促道：“那第三关呢？”
“第三关就由芷艺姑娘亲自开题，这样就算今夜与姑娘无缘的公子也能一睹姑娘的风姿，也不至于败兴而归才是。”
人们不善于把自己带入败者的角度，就算六十八人在场，他们每人都觉得今夜留下的会是自己，可当他们听说能提前见到花魁，还能在芷艺姑娘面前一展风姿，也顾不上担忧落败，反倒是齐呼出声。
鼓声响起，渐重渐响，慢慢就盖过了底下的欢呼声。踩着鼓点，花女用托盘端着一只高足青瓷杯走到雅间前面，很显然，鼓声停下时，被选中的人不仅要接飞花令，还有满饮此杯。
很快这只酒杯就停在一雅间前，里面只有的贵公子掀帘出来，眼都不眨一下就将酒饮尽，叹道：“花近高楼伤客心。”
酒重新斟满，伴着鼓点又游走起来。
“落花时节又逢君。”
“春江花朝秋月夜。”
……
“出门俱是看花人。”
“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样对飞花令并不难，鼓点也很会踩准节奏，基本上每人都轮上一回，也不乏被灌上好几杯的人，比如说这样倒霉的人中就有一位叫徐公子的。但从第二回开始，有人就因为太多诗句被人吟诵过而答不出来。几轮走过，竟淘汰了一半人。
林行首懂得见好就收，等这轮结束后便道：“京都才俊多风流，如今林娘我倒是瞧见了。那么，出局的公子不妨先在一旁候着，我们备有足量的美酒，定不会让你们败兴而归。”
孟青依旧是一身广袖青衫，他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大声道：“不知这第二局，林行首准备怎么玩？”
“不难，依旧是轮流投壶，每人八只箭矢，分高者胜。”林行首笑得娇羞，完全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只不过，我们也有不同于外面的花样，比如说蒙眼翻倍，又或者说，齐发翻倍。”
“简单。”接话的并不是孟青，而是将折扇别在腰间的陆晴曛，“也别轮流了，干脆把壶放中央，众人同时投吧。”
飞花令是要吟出古人的诗，所以都是古人写的，因为都是耳熟能详的诗句，我就不标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