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送考

大昭重武轻文由来已久，武举早已发展出一套成熟的机制，每论选拔，都是笔试与武试结合。

等过了乡试成为举人后，在三月初进京都参加春闱，便是在贡院中进行笔试。再经武试，中榜后参加四月初的殿试，虽只划分三甲，却可直接安排到武鸣军中任职，这便是现在武鸣军精锐集结京都的原因。

今年的春闱十分热闹，就连文举鼎盛时都还要逊色一些，毕竟皇室与武鸣王府相争已经拉开序幕，想要立下从龙之功或是借机攀上武鸣王府都看今年武举。若是等到下一次武举，这场斗争恐怕已经落幕。

孟青骑着骏马悠哉悠哉地往贡院去，沿途围观的人都向他投来期许的目光，早在汇丰楼崭露头角，孟青必中一甲的消息就开始在京都疯传，如今在他们心中更是成为一定发生的事实。

只不过主角本人并不在意，只当是前来游玩的。他面无表情地前行，在旁人眼中就变成十拿九稳的自信。可在他看到贡院门前停着的马车时，孟青却突然勒紧马缰，在原地皱眉不安片刻，这才敢上前问话。

“可是在等我的？”孟青飞身下马，朝车夫问话道。

“我家小姐命我来送送孟公子，好祝公子金榜题名。”怡婷虽然尽量克制，话语中还是透漏出心中的不安。

她掀帘下车，朝孟青行礼道：“笔试苦寒，这些东西还请公子收下。”

说着她递上一个篮子，等孟青接过，翻开上面的棉布，才知道里面是护膝之类的科考用具。

“你家小姐倒是有心，还请姑娘替孟某致谢，等春闱结束，必当登门拜谢。”孟青本就是全场焦点，他当初是故意对秋鸿避而不见的，在贡院外见到怡婷，只当是陆晴曛在催促，便用这样隐晦的话约定见面时间。

见他会错意，并没有查看篮子里的物件，怡婷着重提醒道：“我家小姐特意为孟公子求来护身符，但愿护佑公子在武试中毫发无损。”

孟青一愣，这才掀开篮子里的护膝，在见到最底下的匕首时，他眼底闪过几分愁苦，喉结滚动好几下，才勉强让旁人听不出他的情绪波动：“孟某必不负所望！”

“那便预祝公子，文昌武盛。”怡婷朝孟青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一举夺魁！”

马鞭交给同来的小厮，孟青洒脱不羁的清眸添了几分沉重，他没再多说一句话便朝贡院大门走去。在场所有目光都追随着他的身影，就连贡院门口负责检查的官员也不例外。

他的步伐看起来依旧稳健轻快，可怡婷却能看出他一步更比一步地沉重。

“这匕首是？”官员照例检查带进贡院的物品，拿着匕首不解地问道。

按例，笔试并不需要带武器，因为武试是在皇家演武场进行，所以之前是可以归家的，从没见人会把利器带进贡院。

“用来清醒克制，头悬梁锥刺股，总需要利器不是？”孟青紧盯着那把匕首，面无表情地回答，仿佛这些日子京都最耀眼的风流少年并不是他。

负责检查的官员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两句说大昭并没有禁止带利器进考场的规矩，就放人了。孟青拿着准备好的物品，左手紧紧攥着匕首，头也不回地迈过贡院门槛。

就如当初陆晴曛迈过无念山庄的武库门槛时那般，心中一样怀着对未来的不安。

那时，五岁的陆晴曛才刚刚在无念山庄呆上一个月，孟维执意拉着她去武库，劝诫道：“我们曛儿身体不太好，所以才要好好习武，这里面收藏了山庄最好的兵器，曛儿进去随便挑，选择最趁手的一个，叔父啊，亲自教你。”

虽说孟维这是把选择权交给了陆晴曛，可她却宁愿选择不习武。拒绝的话，她说不出，便只能皱着眉头，在心中盘算着最佳选择。

“晴曛练剑吧！爷爷有把宝剑，我知道在哪！”孟殊出房门后，便同受罚过的陆晴曛成为要好玩伴，如今跟过来，倒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练剑的话，小姐平时还得腰间佩剑。”季梅一马当先，在孟维推开武库大门后就跟着孟殊钻了进去，指着架子上峨眉刺道，“练这个吧，藏在身上不会破坏小姐的美人形象。”

“胡闹！”孟维看两个小家伙都是挑自己喜欢的，便表情严肃地喝止，转头又慈爱地朝陆晴曛笑道，“曛儿自己选，喜欢什么，直接同叔父说。”

孟殊翻了一个白眼，气呼呼地往里走。在这个月里，他看过无数次爷爷地快速变脸，还是觉得肉麻，索性不理人了。

陆晴曛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孟维对自己的厚爱，哪怕更喜欢抱着书读，这会还是皱着眉挑选起来。

“这个怎么样？飞刀又快又狠，还不用近身。”季梅已经从皮套中，拔出一把小飞刀递到陆晴曛面前，眨巴着黑不溜秋的大眼盼她应下。

“不好。”陆晴曛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用小手推开，缓缓摇头，全身上下都是拒绝的意思。

孟殊跑过来，拉着她就往里面跑：“宝贝都在里面呢！要选最贵的！”

“我都不要，我不喜欢练武……”陆晴曛见孟维被甩在身后，喃喃嘀咕着。在认识到扎马步比打手心要难熬之后，她心中已经被回京都念书占据，十分抵触习武，只不过身在无念山庄，拗不过孟维的执着。

孟殊习武的天分很好，在武库中撒欢，根本没留意她的小声嘀咕。在最精华的展架前，自顾自地把兵器的用途与优劣势讲了一遍，越讲越兴奋，完全不顾及陆晴曛眉头越来越靠近。

“曛儿。”孟维原本只是在一旁看着，突然蹲下身子，朝正为难的陆晴曛招招手，“来叔父这。”

陆晴曛迈着小步，沉重地娜过去，语带求饶道：“叔父……”

孟维面上的慈爱不减，笑容和蔼道：“看看这个喜欢吗？”说着，他将藏于广袖的匕首亮了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是山庄信物，见之如见庄主本人，拿来给曛儿防身，最好不过。”

匕首兜兜转转，又回到孟青手中。为什么陆晴曛赴死前交给孟青？为什么在进考场前又特意送来？有人猜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