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夺嫡

黎明即起，鸿胪寺唱排班。文武百官两班齐进，进而朝昭帝山呼行礼。

这套早朝流程，送开国伊始便言传至今，就连每个官职所站的位置与朝向都是既定的，从未有所更改。

但今时不同往日，昭帝近侧，太子之上竟赫然站着铁鹰卫主司。他身着黑衣，面戴银质面具，虽跟着百官行臣礼，却自带上位者的威严。

自设立铁鹰卫起，这是主司第一次参加早朝。

昭帝高坐龙椅之上，目光缓慢扫过面带惊诧的百官，声音庄严道：“有事启奏。”

并没有接着说无事退朝，就像是预知今日早朝要有大事发生一样。

“臣……”

“启奏皇上，臣有本要奏！”萧庚辰在主司开口时快速打断他的话，抢先出列，参跪在地道，“微臣失职，请皇上降罪。”

铁鹰卫主司斜睨一眼萧庚辰，只见他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自说自话。

“自武鸣王府负责京都巡防大事，臣夙兴夜寐，事必躬亲，唯恐有失。可就在昨夜，清池街竟出现暗杀这样的事，这是臣职责有失，还望皇上降罪。好在铁鹰卫主司能追着刺客及时赶到，未酿成大祸。”

昭帝眼底闪过一丝怒意，萧庚辰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居然让昭帝无法借题发挥，好趁机夺回京都节制权。

“萧世子重筑京都安防，平定内乱有功，还望皇上明察。”都察院都御史虽不喜武鸣王府，但也听出了萧庚辰的话外之音，帮腔道，“只不过主司大人能够紧追凶寇，才能维稳，当真是好本事，难怪不需要告知萧世子前来协防。”

虽然在武鸣王府掌管节制权的前提下，京都发生刺杀命案是不足以撼动他们的权力，但若是主司反咬一口，说是萧庚辰纵容刺客行凶，那便不一样了。

经过这一轮，萧庚辰明显逆转颓势，昭帝若要追究起来，反而显得气度小。而掌握一手信息的铁鹰卫主司反之，他怎么也脱不掉一个在朝为官，不懂协作的骂名。

朝堂上寂寞无言，都等着铁鹰卫主司陈词，他的目光冷冷扫过萧庚辰与都御史，才开口道：“启禀皇上，昨夜刺杀一事，另有隐情，因涉及皇室，臣不敢外传，请皇上明察。”

萧庚辰微挑眉梢，在转身时与萧弘济对视一眼，决定不再发难，佯装老实地听主司陈情。

昭帝面色阴沉，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话来：“将来龙去脉讲清楚。”

“是。”主司微微躬身行礼，慢条斯理道，“昨夜臣接到密报，说有人在谋划刺杀皇子。”

其他大臣倒吸一口冷气，只有宁王与萧庚辰父子站得笔直，恍若未闻。

“臣不敢怠慢，持御赐令牌调集人手，从皇城开始搜寻，最后跟着线索追到清池街，只见满地尸身，并非是臣阻止这场祸事。”

昭帝狐疑道：“难道刺客还能因为天谴，在行凶前暴毙不成？”

“微臣也甚是困惑，但在看到现场活着的人后，便不觉得奇怪了。”主司微微侧身，盯着武鸣王道，“剩下的不过是一匹骏马，一辆马车，两个小厮，两个丫头，外加一个世子妃而已，偏偏她们毫发无损，而三十多名刺客死于剑伤，皆是一剑封喉。”

原本淡定的百官霎那间沸腾起来，顾不得早朝庄严，在底下小声议论着，因为他们都知道主司是在指武鸣王府！

萧弘济目光所及，声音便熄了，等到朝堂重归庄严，他才道：“世子妃曾在汇丰楼遇袭，身边自有高手护卫，不知主司大人这番话，是否是在说，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便是武鸣王府？”

“武鸣王多虑，我只是在感叹世子妃好本事而已。”主司收敛寒光，却不能把心中的猜忌说出口。

当初城外司绝门是带着珠钗发饰一同送信进皇城的，信中还说捕获疑似主事一人。加上昨晚他赶到后见到的场面，很难不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但萧弘济简单一句话便转移了矛盾，至少明面上不能再对陆晴曛发难了。

都察院都御史发笑道：“主司大人东拉西扯，就算武鸣王府世子妃身边高手如云，这与刺杀案有何关联？你所说皇子遇袭，刺客却是朝着世子妃去的，何来的涉及皇室？”

宁王知道时机成熟，不等主司回话，便出列道：“启禀父皇，儿臣便是那些刺客的目标。”

说着，他便解开了官袍，漏出的中衣都渗着血渍，全身红透。若是没亲眼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画面，光看他站姿挺拔，根本不会想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儿臣身边的护卫为掩护我逃离，全都葬送在贼人刀下。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若不是还在早朝，萧庚辰恨不得为他的苦肉计鼓掌。之前一言不发，等主司调动起百官注意力后，直接将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展示在众人面前，好博得他们的青睐。

铁鹰卫主司跟着补充道：“至于刺客为什么会追着武鸣王府的世子妃，臣不得而知，只不过这幕后主使，皇上定不能轻饶！”

萧庚辰看似散漫地插话道：“主司大人新官上任不足半旬，既能接到这样级别的密报，又能在一夜查出皇子遇刺案真凶，当真是好生令人钦佩，难怪皇上会对你委以重任。”

他并没有把握主司真的能把真相查出来，但是他这番话明里褒奖，暗地拱火的话，果然再次让文武百官怒视铁鹰卫主司。

若他真的办成了，岂不是显得这些重臣很废物？

落在主司背上的目光犹如利刃，却半分不能影响他的形容。他沙哑的声音中，带着笑意道：“萧世子谬赞，不过是为君分忧而已。”

在大家还在琢磨这句话是不是承认的意味时，主司朝昭帝郑重行礼道：“食君之禄，应当解君忧而勤政为民。可幕后主使却罔顾君臣之礼，兄弟之义！皇上，这样的人难当大任，百死难辞！不宜入主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