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夜行
伴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陆晴曛打开了暗室大门。
外面站岗的士兵先是一愣,才抱拳行礼道:“世子妃稍后。”
陆晴曛站在原地,没有往外走。秋鸿已经收好霓霞楼主事的手书,与其他属下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后,他们对身后的哀嚎声恍若未闻。
萧庚辰领着松风过来,在见到陆晴曛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显然,陆晴曛定与血洗方池街案有牵连,他们很多话想问,却开不了口。若是开口,便证明他们有在偷听。
“世子爷都听到了?”陆晴曛盯着萧庚辰,虽是问句,却满是笃定,“趁他们还能开口,世子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进去问吧。”
只有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装没听懂她的话,于是萧庚辰偏头示意松风进去问话,自己则是对陆晴曛道:“你想借用武鸣王府的势力?”
“明人不说暗话,我肯主动用你们,你们就应该庆幸。”陆晴曛毫不遮掩,“若不是我从中周旋,武鸣王府到现在还是无头苍蝇,又怎么可能重创深藏不漏的铁鹰卫?”
萧庚辰对她这话是真的无法反驳,他们掌握的消息一直滞后,很多次都是陆晴曛把查到暗门的消息透漏给他们,至于全灭司绝门,更是陆晴曛白送给武鸣王府的功勋。
他问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放心,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陆晴曛向后转身,“现在我想去司绝门老巢看看。”
萧庚辰抬手拦下正要上去蒙她眼睛的士兵,示意他们去为秋鸿等人蒙眼。他把手搭在陆晴曛肩上,把人转了过来,擒住她纤细的手腕道:“我送你过去。”
陆晴曛有些诧异,没想过萧庚辰会有这样的动作。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萧庚辰牵着走在暗道中。她四处打量着,问道:“这地方是王府机密,你也敢让我看?”
“有何不可?”萧庚辰目视前方,自嘲道,“若你有心打探进来,我们想防也防不住。”
“世子爷谬赞。”原本还在愤怒中的陆晴曛,突然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你当真没话问我?”
“不问了。”萧庚辰迈着小步,尽量在暗道中匹配上陆晴曛的莲步,“我等你亲自和我说。”
陆晴曛轻笑一声,没再回话,被攥紧的手腕,从始至终没有挣扎过。
等走出训教司,萧庚辰并没有把她送上马车,而是松开陆晴曛的手后,一跃翻身上马,坐在墨扬背上,朝陆晴曛伸出右手。
墨扬此时极为乖觉,并没有急不可耐地刨蹄催促,只是打着响鼻,似是在欢呼雀跃。
陆晴曛回头望着被塞进马车的秋鸿,再回头看向萧庚辰时就已经把手递了过去。
她的手搭上时,萧庚辰先是握了握,才用力把人带上马背。他嘴角噙着笑,吩咐道:“送他们回京都。”
说罢,不等他双腿轻夹马腹,墨扬就已经嘶吼着往前冲去,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山中春日的夜晚,气温降低,陆晴曛吹着山风,在萧庚辰怀中打了个寒战。
萧庚辰并没有让墨扬放慢脚步,而是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把陆晴曛裹得只漏出一个脑袋。
陆晴曛觉得这样有些滑稽可笑,腹诽道:“所以,我还是该坐马车来啊。”
“无妨。”萧庚辰把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用下巴顶着她的颅顶,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道,“我热得很。”
陆晴曛把头往披风里缩了缩,不再回话。
萧庚辰见她这样,是与刚刚在暗室中咄咄逼人截然不同的羞怯,便忍不住大笑出声。他的笑声张扬,伴着紧凑的马蹄声,不断在山谷中回荡,尽显得意。
在这种氛围中,再长的山路,都显得短暂。仿佛谈笑间,两人就回到了那片山谷。
山谷还有不少武鸣军留守,见有人深夜到访,士兵质问道:“何人喧哗!”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萧庚辰在岗哨前勒马止步,冷冷地睨着拦路士兵。
“见过世子爷!”士兵忙参跪在地,还朝后做了个手势,让人把路障移开。
萧庚辰却十分不满地问道:“你再看看?”
“见过世子爷。”为首士兵抬头,狐疑道,“见过世子妃?”
陆晴曛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不断打量着山谷。萧庚辰微微低头,顽劣地浅笑着,纵马慢慢走过了岗哨。
等到山洞入口,陆晴曛直接跃下马背,把身上的披风丢了回去。
萧庚辰一把接住,挽在手上,让墨扬自己去一遍吃草休息。自己则领着陆晴曛往里走,还不忘解说道:“司绝门的人各个都很强硬,哪怕被俘,也没有问出什么。”
“不必在意司绝门,他们被武鸣军全歼,昭帝才会怒行险招,如今的铁鹰卫便是没有利爪的困兽,不足畏惧。”
“我们清查过这处巢穴,并没有寻到有用的线索。”萧庚辰没点破这是因为方池街的事,让铁鹰卫生出戒心,不会在巢穴留有资料。他走在前面,继续道:“所以你过来做什么?”
“就来看看不行吗?”陆晴曛并没有像在训教司那般四处张望,而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前方。
好在武鸣军接管以后,洞穴中的烛火还算明亮,就算她不刻意张望,也能将四周看个大概。
“你带我去他们关押稚子的地方看看。”陆晴曛不是为司绝门来的,而是为季梅来的,她想看看季梅最后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萧庚辰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直接示意在前面掌灯的士兵带路。那个地方地下延伸很长一段路,与当初关押陆晴曛的地方并不算远。若是她没猜错,那个水牢本就不是为了关押犯人建造的,而是为了惩戒不听话的新人建造的。
等到了地方,掌灯士兵识趣地把所有能点燃的烛火点燃,默默退到门口守着。
陆晴曛望着狭小幽暗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长长的大通铺,多住上一些时日,就连心志也会被消磨殆尽,便得只知道听令行事。
她叹出一声,便坐在大通铺上,问萧庚辰道:“那些孩子问不出话?我也想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