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开锣

在方池街这种地方大摆庆功宴，也就陆晴曛想得出来，来的全是京都闲散子弟，有官职的还得避嫌，不敢堂而皇之地巴结孟青。

萧庚辰本就是京都中无法无天的二世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也没人敢当面得罪。今日也算他倒霉，碰到不知数的。他虽没打算把那人怎么着，可这话一出，直接就把人吓晕了过去。

原本还喧闹不堪的红袖坊，在人咚的一声倒地后，就连窃窃私语也消失了，站在旁边的人就连上前去扶一把都不敢。

孟青把杯中的酒饮尽，开口打破了沉默，吩咐道：“阮北，派人送林公子回府。”他一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萧庚辰，像是缺根筋似地揶揄萧庚辰道：“难不成先太子就是因为摸了这把弓，不小心被折了手？”

“此言差矣！”陆晴曛折扇轻打在手心，越过萧庚辰，端详着松风手里的强弓道，“你怎知不是先太子自折手臂？”

闻言，其他人哄笑一堂，只有萧庚辰意味不明地打量她的一举一动。

“这位公子看着眼生，想必刚到京都不久，这其中的事啊，你自然不清楚。”有人藏在人群中，带着笑道。

“哦？”萧庚辰目光落在刚刚说话那人的身上，那人立刻就笑不出来，一口气憋着也不知道该呼气还是吸气。

萧庚辰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笑得比他生气还要可怕：“既然兄台知道其中细节，不妨说来听听？”

“道听途说，萧世子赎罪。”那人立马抱拳请罪，额边出的冷汗都把碎发打湿了。

“这把弓是昭帝赐予萧世子的，太子没道理连自家的东西都不认得。”陆晴曛没头没脑地说着，却解释那番推测的理由。

她转身望着孟青，作恍然大悟样：“瞧我，竟忘了今日的主角是孟公子，好端端地聊这把弓做什么？”

说是不想聊弓，话中却是让大家不要把目光聚集在萧庚辰身上，不能宣兵夺主。

孟青把酒壶酒杯递给阮北，笑道：“今日宴席本就是你张罗的，自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用拘着。”他转头看向萧庚辰道，“你说对吧，萧世子？”

萧庚辰本就是不请自到，只能笑着道：“孟公子春风得意，一登龙门，今日大家聚在此地，自然是前来祝贺的。”

“此言差矣，还未放榜，我不过是召集朋友前来小聚。”孟青用手揉了揉心口，笑着皱眉道，“还疏解我心中放榜前的焦虑啊！”

孟青身后的人连啧好几声，有人见场面稍缓，便打趣道：“我倒分不清孟青这是故意炫耀，还是说的场面话了，反正不是实话！”

身边的人笑作一团，更有人附和道：“就孟青武举中的表现，拿个一甲都算委屈。”

孟青笑着摆头，拱手道：“借大伙吉言！”他回头往向萧庚辰做了个请的动作，似笑非笑道，“那么，萧世子上座请。”

萧庚辰毫不客气，跟着就坐了过去。

秋霜一直跟在陆晴曛身边，在这种场合，她知道不能随意插话，否则会坏事，但她在看到怡婷下楼时，还是扯了扯陆晴曛的广袖，下巴微抬提示着。

若是陆晴曛一人女扮男装，别人也就认为这位公子长得清秀，就算带着一个秋霜，最多也觉得主仆性情相似。可怡婷本就老陈，举手投足，乃至样貌都看得出是位大家闺秀，如今站在陆晴曛身后，倒让旁人起了疑心。

“哟，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好事者喝得微醺，走近打量着主仆三人道，“怎么还带着丫头来？还是说……”

陆晴曛丝毫不慌张，身子偏向那人，压低声音道：“听闻这的姑娘妙得很，我带过来让她学习学习……”她说得极其隐晦，可对方一听就明白了，就连脸上的笑都变了味道，满足地离开了。

等人走后，她回头道：“你下来做什么？”

怡婷戴着面巾，明眸流露出的温婉却是藏不住的，她垂下羽睫道：“我觉得我应该在。”

“今日就这样吧，明日不准出府。”陆晴曛微微蹙眉，并没有多做苛责，领着身后两人就坐在主桌。

萧庚辰坐在主位，孟青便只能坐到次位，陆晴曛只好坐在萧庚辰另一边。

“叶公子事事想得周到，在这红袖坊开宴，能帮孟公子挡下不少人吧？可是，名帖上怎么把在下给忘了？”萧庚辰目视前方，看似毫不在意地同陆晴曛推杯换盏。

陆晴曛望着面前被碰响的酒杯，发笑道：“你当初不是同我一起来的？我还以为不需要给世子爷下请帖，如此看来萧世子是在怪罪我。”

孟青微抬眉梢，在侧头看向两人时，又悄悄与怡婷对上一眼，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是笑道：“萧世子不宜饮酒，无酒先醉。”

骂他在耍酒疯，好端端地无事去为难陆晴曛，萧庚辰只是哼笑一声，只当没听出来。

陆晴曛与林行首对视一眼，她便知道时机已到，转身就回后院去。

要是萧庚辰不来，主桌还会多几个人，现在除了一个齐子安，谁也不愿意坐过来。陆晴曛便斟着酒道：“子安，我曾听闻大昭最有名的舞蹈名为《梦回醉暖》，齐夫人善舞，不知令堂可曾提起？”

“《梦回醉暖》，翥凤翔鸾。”齐子安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舞蹈，只能如实道，“只可惜，见过的人不多，还都去见了阎王。”

“如此，倒值得一观。”陆晴曛折扇轻摇，望着大堂中央的空台。

孟青自酌自饮道：“一舞名扬天下，舞姿翩跹，还能勾魂锁命，当真厉害呢。”

萧庚辰心生疑窦，只能静观其变。因为《梦回醉暖》并不是因为年份久了失传，而是因为晦气失传，所以无人敢跳，也没人会谈论。

环佩叮咚，由远及近，大堂中的喧闹声也跟着静了下来。芷艺身着茜红水袖舞衣出现，进京都以为，她都是以琴会人，如今却不带琴，可见是要舞。

萧庚辰心中生出一种不安，下意识就偏头看向陆晴曛，只见她折扇轻摇，目光清冷疏离，不带一丝情感，嘴角的笑更是带着一股邪魅。

就在这时，芷艺站在台中央，娇柔开口道：“恭祝孟青公子金榜题名，芷艺今日特献上《梦回醉暖》，还请各位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