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艳羡
“晦气!”不等孟青发声,就有人大喝出声。
“今日孟青大喜,你这是要诅咒他!”其他人仿佛同仇敌忾,也跟着附和起来。
芷艺站在台中央,依旧言笑晏晏,对台下的质疑声恍若未闻,目光柔柔地扫过孟青与陆晴曛,最后定在怡婷身上。
孟青站起来,抬手劝阻道:“听闻《梦回醉暖》当年便是西湖绝技,哪怕此舞名声大噪,也只有两人舞得。当初,多少人想看还看不到?”
他看向芷艺,抱拳行礼道:“此舞失传二十年,今日姑娘肯为我作舞,实乃鄙人之幸。至于所谓不详,荣王不是还好好的吗?”他顿了顿,突然意味不明地笑起来,“若论痴迷于《梦回醉暖》,有谁能比得过荣王殿下?”
最后四个字,他咬字极重,像是强调,更像是挑衅。
是啦,孟青进京都的第一天可是把萧庚辰都打败了,更不把武鸣王府放眼里,如今他是意气风发,几乎是废王的荣王,又算得了什么?
宴席主人都不在意,还主动提起荣王,可见孟青是真的不介意,那些带头叫嚣的人,只嘟囔着:“晦气至极!”然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下。
在这些人眼里,提起荣王都好过提起《梦回醉暖》,可今日这酒宴都提起了,可不就是晦气至极。
孟青才不在意这些,朝芷艺点点头,便坐下来与陆晴曛推杯换盏。
在陆晴曛收回酒杯时,萧庚辰的酒杯突然就碰了过去,激得两人酒杯中的清酒飞溅出来,只剩七分。
他对上陆晴曛的目光,问道:“你安排的?”
陆晴曛坦然的点点头,看向芷艺道:“有何不妥?芷艺姑娘会作此舞,我自然想见识一下。”
“并非实话。”萧庚辰微抬头将杯中酒饮下,目光却是一直盯着陆晴曛的侧脸,“难怪那日会提起荣王。”
“你与荣王私交甚好?”陆晴曛没等他回答,接着道,“难不成世子爷当真相信若是舞一曲《梦回醉暖》,便会血流成河这个说法?”
孟青坐姿懒散,也是看着台上,像是开玩笑一般道:“若真是如此,也应该在几月前作舞《梦回醉暖》。要不然,今后的京都得流多少血才盖得过方池街与城外发生的事?”
两人一唱一和,倒把萧庚辰问住了。他当然不会相信民间舞《梦回醉暖》会血流成河的说法,不然两国交战时,直接派舞姬去敌方阵营舞上一曲就好了。但要说他们是想借这个舞蹈生事,还会有什么事大得过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就连太子说没就没了,难不成还要天塌下来?
想通这点,萧庚辰也就懒得管了,毕竟《梦回醉暖》只是一支舞蹈而已,还能掀出什么浪花来?
台上舞蹈此时已经过半,芷艺当真诠释了什么叫做柔若无骨,轻若飞燕。水袖在空中翻飞,纤细的水蛇腰在轻纱中若隐若现,勾魂锁命或许夸张了些,但是在场众人的目光吸引住,把观众的魂勾住,不在话下。
当初还叫嚣着晦气至极的人,此时正端着酒盏而忘记饮酒的动作,直接把酒倒在大腿上都不自知,半张着嘴巴,再过一会儿,怕是口水都要流下来。
丝竹之乐犹如天籁,陆晴曛用折扇跟着乐声在手心打着拍子,眼底带着笑意,此时已变成一双含情桃花眼。若不知道她是女身,萧庚辰都还以为她已经被这个叫芷艺的花魁迷住,等会就要把人收去填房。
长而飘逸的披帛在空中打着璇,最后飘然而下,坎坎落在芷艺的胳膊上。此时她双手作兰花妆,一高一低,身子半蹲像是壁画上的飞天的姿势,正是《梦回醉暖》的最后收势动作。
陆晴曛带头鼓掌,声音并没有刻意放大,却因为其他人呆住而显得格外大声:“好!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观得此舞,值得一死。”
话虽然夸张,但还是说出了在座的心声,他们不敢把这“晦气”的舞蹈挂嘴上,所以只能回应以掌声雷动。
芷艺向台下从容行礼道:“叶公子抬爱,芷艺愧不敢当。”
作舞后她的声音带着点儿喘,原本就娇柔的声音,莫名便得勾人,台下脸皮薄的书生,早已面颊绯红,偏偏身边的人还打趣,那些人便只能红着脸低头饮酒。
花魁一般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不会当众作舞。只有品行才情都能得到花魁赞赏的,才会留下过夜,但也只是谈琴对诗,所谓的春宵一刻,也只能在梦中。
所以芷艺今日当众作舞一曲,已经算得上格外给面子了,所以她下台后,便是红袖坊的其他歌舞表演。若《梦回醉暖》用来压轴还好,可如今看过芷艺作舞的,谁还看得上台上的歌舞?现在,就连喝酒都觉得没味道。
好在芷艺下台后并没有避而不出,她换了一身衣服,便到主桌前行礼道:“孟公子,叶公子。”
陆晴曛下巴微抬,让身边的齐子安让开位子道:“齐子安。”她扇头指向萧庚辰,“萧世子。”
芷艺接着又一一行礼问安,最后坐在陆晴曛身边,那是齐子安原来的位置。
孟青打趣道:“芷艺姑娘今日真是给足孟某面子,实在良心难安,还请满饮此杯,以表谢意。”
花魁还肯出来陪酒,可谓是闻所未闻!其他人目光跟着芷艺的步伐,直到她坐下后,他们才明白是这个意思,所以现在既是后悔没坐到主桌,又是羡慕孟青排面大。一杯一杯下肚,芷艺根本不是敷衍了事,而是真的像是恰逢知己地同主桌上的人聊天。
羡慕渐渐变成嫉妒,最后酒宴散时,那些人都熬红了眼,因为明明都在一个大堂上,因为萧庚辰在的原因,主桌像是被隔绝开的雅间,他们只能投去艳羡的目光,却不敢前去敬酒客套。
等陆晴曛和秋霜回到澄园,丫鬟把萧庚辰早上到访的事说了一遍,而后便在书桌上发现两幅画轴。她随手展开一幅,正是加盖私印的叶从云骑马图,现在她身着男装,有些好笑道:“呆子,我可就在你眼前晃悠呢!”
《驻马听·舞》: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