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登场

“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贵人这是打算强来？”林行首依旧镇定自若，丝毫不受对方的威胁进而松口。

软塌上半卧半躺的男人低声笑了起来，意味不明，良久才停下道：“林行首还未去和芷艺姑娘说，怎就知她不肯来见我？”

林行首依旧笑容满面，要换了旁人早就在这种威压下跪地求饶。她朱唇轻启道：“我便是从芷艺房中来，今日她不方便见客。若贵人瞧不上红袖坊的歌舞，大可去其他地方寻欢作乐。”

“哦？是吗？”那人语调微扬，是笑着反问的，可这笑意不达眼底。他突然就收了笑，抬手示意属下把林行首扣下，一摆手就是令人进后院搜。

林行首也不挣扎，她单手被扣到后背，肩头吃痛，只能顺着属下的力道跪在那人面前。

眼前之人身着华服，举止轻浮却自带上位者的气势，且来带的护卫又多，一看就知道是京都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也就半盏茶的时间，轻纱后便传来轻缓有度的环佩之音。循声望去，只见芷艺迈着莲步，不疾不徐地走来。她先是将林行首扶起，才对榻上的人行礼道：“不知红袖坊哪里招待不周，惹得贵人要这样大动干戈？”

芷艺长相是标准的水乡美人，与京都女子的贵气不同，是淡如远山的婉约，连带着声音都是娇萌酥软的。只不过她眉眼格外明媚，若不是细眉的修饰，倒显出几分卓而不刚的英气。

“听闻你会作《梦回醉暖》？”那人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目光没有打量起芷艺的美貌，而是一直盯着她头上戴着的步摇，最底下的坠珠是三颗水滴状碧翡，透绿得像春日里的江水。

若这位贵人的注意力没有完全被这支步摇吸引，一定会注意到他身边的属下正在悄悄打量他与芷艺两个人的五官。

芷艺微微一福礼，用似是而非的话答道：“《梦回醉暖》是为心爱之人舞的。”

榻上的人眸光暗淡几分，像是突然陷入回忆，跟着慢慢起身，走到芷艺身边道：“昨日你可是当众舞了。”

“那自然是为了我心爱之人。”

脑海中的回忆照进现实，那人扶额身子微晃，身后的属下忙上前搀扶道：“爷，该回府用药了。”

那人才刚恢复一点，一转身就是巴掌呼在说话人的脸上。明明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他带来的所有人齐刷刷跪地埋首请罪。这时他才转身对芷艺道沉声道：“若我命你为我舞一次呢？”

芷艺微微偏头，步摇根本没有晃动，便能对上那人的目光，依旧多情潋滟，但她的话却不容商讨：“小女宁死不从。”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跪在地上的人把头埋得更深了，他坐回软塌上，自嘲般道：“是那个叫孟青的？”

芷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这人，双眸中闪过各种情绪，甚至是从未有过的杀意。

“那便是默认了。”也许是因为刚刚放纵情绪的缘故，那人有些体力不支，靠在软垫上就眯起眼，悠悠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他手下得令后起身就要走，芷艺忙出声道：“你为何要牵连孟公子！此事与他无关！”

“哦？”榻上的人自然是在假寐，闻言睁开沧桑的双眸，盯着芷艺道，“那是谁？或者说，你想要我把昨天来这赴宴的再次请来？”

芷艺依旧闭口不言，把头偏向一边，根本不把这人放在眼里。

刚刚起身的属下察言观色，直接把芷艺身边的丫头打倒在地，质问道：“到底是谁！不说的话，可别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我说我说！”那丫头立刻跪好，“是那位叫叶公子的，姑娘历来不见客的，因为他姑娘全坏了规矩，昨天作舞后，姑娘甚至还陪着饮酒。”

芷艺冷冷地斜睨地上跪着答话的丫头，始终不做声。红袖坊虽然养有打手，可哪里能和这些训练有素的私兵抗衡？现在整个红袖坊就是个只进不出的案板，谁来都会被这位贵客任意拿捏。

陆晴曛虽然以男子的身份出现在方池街数次，可她历来都是跟在老虎后面闲逛，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京都中也没有哪个世家性叶，突然提起叶公子，当然没人知晓。

所以那属下接着问道：“此人是谁？”

“奴婢不知，只知道他与孟公子私交甚好，姑娘初见他时，便是孟公子带着来的。”

“找出来。”闭目养神中的人再次开口，根本不关心属下要怎么找人，只强调道，“好好地带过来！”

“奴婢……”那丫头还想往下说，被芷艺的一个眼刀制止了。

那人的属下很敏锐地捕捉到这细节，大喝道：“往下说！”

跪在地上的丫头颤抖着，但还是结结巴巴地说了下去：“刚刚林娘来房中说，叶公子为安抚孟公子便来红袖坊讨酒喝，但因为有贵人在，只能安排在画舫上，还问姑娘要不要过去。”

“林行首，你这便不道义了吧？”若不是他还在说话，看样子便是熟睡中的寻常恩客，他话锋一转，像是打趣道，“明明我包下红袖坊在先，你还要背着我接待客人，红袖坊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说话间，已经有不少属下出了红袖坊，直接奔向湖心小船。林行首与芷艺根本不回话，那人也不逼迫，一直安静地闭目养神。

直到陆晴曛四人被领进红袖坊，他们身上散出的酒气才引得榻上的人闻香起身。

“叶公子，孟公子，左公子。”芷艺一一见礼，与刚才见贵客时的敷衍完全不同，“连累各位，小女实在过意不去……”

孟青刚刚与秋鸿在画舫上豪饮，连带着脸都是红的，平日里洒脱不羁的举止借着酒气更加散漫一些，笑着上前打断芷艺的话道：“芷艺姑娘莫要自责，别人上门找茬儿，欺负到你头上，难不成你还要替他兜底？”

“就是。”陆晴曛向前一步与孟青并排，并不接受他主动站在最前面的善意，继续说道，“这天子脚下，我倒是要看看是何人，能嚣张到在青天白日里再次血洗方池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