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真相

年少的情爱与时光，是带着尖刺儿的玫瑰，紧紧握在手中就误以为没有错过，麻痹着局中人让人忘记了疼。

当年叱咤风云的荣王殿下，从未幻想过拥有情爱，像是上天在同他开玩笑，让他水到渠成地拥有。可当他失去后，近乎疯狂地偏执让所有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荣王说到这里，嘴角的笑意便再无踪迹可循，他继续说道：“林则瑄来找梦儿的事，自然瞒不过我，可我不忍心让她为难，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他自嘲地笑起来：“说来可笑，那时的我总以为自己铁石心肠，不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对于梦儿的选择，我说不上自信，却觉得自己能大方地接受。”

“我假装不知道林则瑄来找她过，只和她说寻到她要找的人了，还特意带她去宫门前远远地认人。我退还了梦儿的身契，帮她打点好一切，同她说我尊重她的选择，无论她选谁，我和她都不能回头。”

陆晴曛心道不妙，仍问道：“她最后选了你？”

荣王点点头，语气听不出悲喜：“她把我为她准备的东西全摔在地上，说我负了她，埋怨我不信她。”

“别人看我前半生，觉得那是意气风发，只有我知道我从未有过半点欢愉。哪怕同意与孟氏一族联姻，为的也是利益权衡，孟氏一族肯把嫡女嫁进荣王府，为的也是保障孟氏一族的地位。”

“那时我听到梦儿痛哭，我真的好生欢喜，我就这么抱着她，在她耳边同她说今后我们两人便是一体，谁也别辜负谁。”

“许是我做过太多孽，上天不准我拥有这些美好的东西，当晚皇兄就命我离京办事。我担心梦儿在王府会被孟蝉为难，让她在霓霞楼等我回来完婚。”

“可我回来后，梦儿已嫁给林则瑄，对我的态度也如路人。”

荣王一拳重重砸在牢门上，引得碗口粗的栏杆不断震动。他怒道：“我不知道林则瑄是怎么哄骗梦儿的，但其中定有孟蝉的手笔！”

离开前，两人情谊缱绻，再相见，却形同陌路，这让荣王怎么忍？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王，是连亲生父母都能拔刀相向的狠角色，怎么能接受这个结果？

“后来梦儿诞下双生子，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为了说服她让孩子归宗，我一直忍让了六年。可林则瑄却变本加厉，借着梦儿威胁我。”他哼笑两声，鄙夷道，“那晚，若不是看见梦儿是在为我作舞，我根本不认为他会与梦儿相认！”

陆晴曛轻啧一声，说道：“可吴氏嫁与林则瑄后，两人举案齐眉，也成就了一段佳话，并不像你说的这般。”

“你当然可以认为我所说的有失偏颇，毕竟我也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把梦儿变了个人的。”

可能是无法说服对方，荣王干脆掠过林则瑄的事，继续道：“时间能抚平伤痕，也能恶化伤口。每次我找上门，梦儿都对我冷言冷语，到后来简直视我为仇敌。”

“她可以把两人一体的诺言不当真，我却做不到。”他声音中多了一丝狠戾，“既然要相互折磨，我也没了迂回的耐心，索性就仗着手中的权势，把她们母子三人带回了王府。”

荣王之前从未有过后悔，如今却流露出来了：“那时我年少轻狂，逼着梦儿我为作舞，我还以为只要她肯跳，我们就能回到过去。”

“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不然也不会让芷艺那样对我说话。”

陆晴曛没有否认，只道：“你把林则瑄绑来，逼她跳了。”

“那时你抚琴弹奏，她也笑得眉眼如春。”陆晴曛抬头对上荣王浑浊的目光，重复道，“《梦回醉暖》？已经舞毕，贵客可还满意？这是她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荣王的目光没有闪躲，继续道：“我同梦儿的事就是这样，后来我想查清楚，也无从查起了。”

“你虽对荣王妃无意，却不知她早就对你情根深种。”陆晴曛很早就想做这个局，直到孟氏一族找上定坤阁求计策，她才能窥见当年隐情。

她面色平静道：“孟蝉说服了孟氏一族，是带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家族的兴衰嫁进荣王府的，若你一直不近女色倒也罢了，偏偏你让她看见你对吴梦的柔情与包容。”

“没有哪个嫡妻能接受丈夫的宠妾灭妻，哪怕你后来偏执地逼迫吴梦，落在孟蝉眼里，那都是刺裸裸的嫉妒。”陆晴曛顿了顿，也不理会荣王的诧异，“吴梦死后，你让林府因谋逆罪覆灭，其中有意保下林仕与林潇，这我是知道的。”

荣王微微眯眼，接话道：“可那毒妇却毁了一切！”

“不错，她在林府满门抄斩时，故意派人将林仕与林潇送回。”陆晴曛面上找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正色道，“不仅如此，她还派心腹赶在你前面将流放的队伍杀光，林仕的遗体，你应该亲眼见过了。”

见荣王垂眸不答，陆晴曛继续道：“为了折辱吴氏，孟蝉故意将林家女眷并入官妓，又使手段把她们全都送去西湖妓馆。”

“等我的人赶到，除了焦炭，什么也没剩下。”氤氲在眼眶的鲛珠终于兜不住，从荣王的眼角滑落，“听说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什么也没剩下。”

陆晴曛点点头，勾起一丝苦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京后，王爷就把王妃锁在院子里，一把火烧掉了半个荣王府。”

“我只嫌我做的不够！没能让孟氏一族全都陪葬！”

“若不是知道荣王有这个心思，孟氏一族当年也不会倾尽所有，花了一年时间去逼迫昭帝同意九卿公审。”陆晴曛没把后半句话说完：若不是知道荣王只要还活着一天，孟氏一族的头上便永远悬着一把尖刀，他们也不会花大价钱找上定坤阁。

“若不是陆首辅插手，我未必会输。输便是输了，我并非输不起。”荣王直视陆晴曛，“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当年的事就是这样。我就问一句，芷艺当真不是我亲生女儿？”

“我何时否认过芷艺是你的亲生骨肉？”陆晴曛微微眯眼，莞尔一笑道，“难道王爷敢说，这辈子只碰过吴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