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追悔

夜风灌入地牢，引得墙上的火把不断跳动，火光映在人身上也忽暗忽明。

隔壁站着的怡婷突然卸了力，在倒地前被孟青用臂弯圈在怀中。两人默不作声，继续听陆晴曛问道：“你那次匆忙离京，可还记得是去办什么事？”

荣王听到陆晴曛说芷艺是他所出，先是一愣，才顺着话头回答道：“南方洪涝，恰逢敌国来犯，武鸣军腾不出手治理，只能派我去救急。”

“那王爷可还记得回京前，你曾到过西湖？”

荣王微微低头，并不否认：“那次是我得意忘形，想到回京便能同梦儿完婚，饮酒时放纵了。”

陆晴曛不认可地摇摇头，点破道：“你是京都贵人，自有人为你安排酒筵。他们为了讨好你，特意包下最华贵的画舫，又逼迫花魁为你献舞。”

“王爷在京都见惯了歌舞升平，哪里想过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王爷怕不是认为花魁是见你身份贵重，上赶着贴上来的。”她语气重了几分，苦笑道，“你问她会不会作《梦回醉暖》？，却不知道这支舞本就是她与吴梦一起创的。”

荣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难道王爷不是看过那花魁的《梦回醉暖》？，才错把她认作吴梦的吗？”

陆晴曛折扇轻摇，气急道：“名满大昭的双魁，全都被你毁了！”

“难道王爷没想过要去了解一下吴梦的过往？西湖双魁同出翠微楼，并不存在相争的戏码，是真正的闺中密友。”

“吴梦这样的摇钱树，想要拿回身契离开翠微楼，光是她攒下的银两怎么够？”陆晴曛根本不管荣王的错愕，继续道，“是另一位花魁把自己攒下的买身钱尽数给了吴梦，她才能离开杭州到京都寻人的。”

见荣王瘫坐在地，陆晴曛毫不客气道：“没错，你玷污的那位花魁，正是吴梦的密友。可笑的是，王爷不仅记住人家的样貌，就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

“荣王殿下，一朝风流，却让花魁自此跌落神坛，他们孤儿寡母，十几年来饱受多少辛酸与嘲讽？”

艺妓并不卖身，尤其是出了名的花魁更是如此。当花魁高高在上，谁也染指不得时，自有人鞍前马后，可若是产下私生子，在旁人眼里便是连娼妓也比不得，谁让她之前打着清高的名号？

荣王的喉头滚动好几下，艰难道：“所以是你？”

陆晴曛都被气笑了，抬扇拒绝道：“荣王殿下可别认错了人，诞下双生子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荣王微微蹙眉道：“芷艺是我的骨肉，那她母亲……”

“你也见过。”陆晴曛撇开目光，淡然道，“林行首，当年的林窈。”

“是林娘……是我对不住她们。”荣王阴郁片刻，在抬头时目光灼灼，问道，“既然你并非林氏后人，也不是孟氏一族，甚至与林娘无关，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牵扯进这件事来？”

陆晴曛眨眼道：“因为她们都想要你的命啊！”

她站起身，往牢房走近几步，笑道：“我知道昭帝偏帮你，就算这些事都捅出去，一样能保下你的命。”

“行尸走肉，活着无趣。”荣王微微抬头，对上那清冷疏离地双眸，“若不是怀有一丝侥幸，我早就自裁，与梦儿同去。”

“如今你既知道林潇还活着，便不想死了吧？”

荣王摇摇头，长叹道：“是我铸成大错，万死难辞其咎。”

他是真的后悔了，哪怕当年的事还有很多说不清的细节，也不能否认他毁了吴梦与林窈的一生。

“潇儿和芷艺，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荣王不抱希望地问，却期盼能听到陆晴曛否定的回答。

“罪臣之后，艺妓之女，没有家族与父亲的庇护，殿下当觉得如何？”

“她们都想要我的命，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荣王仰天苦笑几声，起身与陆晴曛隔着栏杆对视：“你赢了，血淋淋地把我的心揉碎，最后再来同我讲条件，当真是好手段。”

陆晴曛并不否认，只道：“那么王爷要选哪条路呢？”

“若你肯照拂她们一生，凭你的手段，我信得过。”荣王向前一步，与陆晴曛只隔着一面栏杆，“你若是能应下，你想知道什么，我说。”

“当初你为何要力保昭帝登基，而不是自己坐在那个位置？”陆晴曛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追问道，“是不是因为你本来要接管铁鹰卫？”

荣王的眼底闪过一丝警觉，但如实道：“没错，只不过因为发生那些事，我便退出朝堂，也不再过问铁鹰卫的事。”

“铁鹰卫主司，你可曾见过？”

荣王听她问起这些，便没有说谎的打算。能查到这些，就已经说明铁鹰卫不再是一个绝密的机构，她现在要的不过是证实而已，便如实道：“我只知道他是长辈，按辈分得叫他皇叔。”

同陆晴曛先前猜想的如出一辙，她也不怀疑荣王会有所保留，继续追问道：“可你被幽闭于王府，主司如今年迈，铁鹰卫已无人接手，昭帝这才不得不把铁鹰卫翻到明面上。”

荣王点头道：“太子触犯到主司底线，必死无疑。”

“何至于斯？”

“我到底没有真正接管铁鹰卫，所知道的就这么多。”荣王微微摇头，“你怕是要失望了。”

“答应你的事，我定会做到。”陆晴曛转身就走，听到身后荣王瘫软倒地的声音，便顿住脚步半回首道，“等你行刑那天，我能带芷艺来送送你。”

荣王听懂她话中含意，朝她叩首行礼道：“多谢！”

陆晴曛没再说话，领着孟青与怡婷头也不回地往牢门走。在牢门前，孟青突然凝步不前，回头朝台阶下看去。这是专门关押皇室宗亲的地牢，并没有其他的犯人，下了台阶便是走道，站在门口，便能把走道一览无余。

“怎么了？”陆晴曛狐疑地问，寻着孟青的目光往下看，正对上萧庚辰那双晦暗不明的鹰眼。

尝试了人物对话的方式回忆过去，接下来会插入一些回忆，不知道你们喜欢哪种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