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微醺
离开大理寺的时候，天已擦黑。
怡婷并没有跟着陆晴曛回王府，而是随着孟青去了医馆。出事后，云袖坊便关门歇业，芷艺交由李意安照料，最好不过。
萧庚辰早就知道陆晴曛是有意针对荣王，所以在九卿会审时也有所偏帮。他注视着陆晴曛的一举一动，自然猜到她会去牢房与荣王对质。
他始终站在更深一间牢房里，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遍，最后选择站出来，无非是想看陆晴曛的反应，但她只望了他一眼，就带着人离开了。
自上次侵犯陆晴曛后，萧庚辰就转了性子，他哪怕想不明白，也不会再缠着陆晴曛问清楚。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可当他推开书房大门，见到里面端坐的人时，就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世子爷这是打哪回来？”陆晴曛微抬眼皮，盯着愣住的萧庚辰道，“左不过一前一后出的大理寺，怎么墨扬的脚程还比不过我的绛风？”
萧庚辰稍作平复，才关门进来，平淡道：“进宫看了一眼卷宗，昭帝果然下令彻查。”
“当年的事，昭帝未必全然不知，所谓彻查，不过是拖延时间布局罢了。”陆晴曛把玩着满翠串珠，“只要能保住荣王的命，假死也是可以接受的。”
萧庚辰站在书桌旁，抱臂道：“可你没给荣王这个选择，明天他就会上书昭帝，请求赐予公开斩刑。”
陆晴曛抬眸对上他的目光，问道：“你是觉得我做得太狠？”
萧庚辰摇摇头道：“我非局中人，虽然我母妃与荣王、昭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但这件事我没立场评说。”
他转而问道：“你来找我，是想让我保守秘密？”
陆晴曛偏头看了桌上的酒壶一眼，不答反问道：“喝一杯？”
“陈酿难得，你随我来。”萧庚辰依着上次的方法打开密室，一手持烛台，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拉着陆晴曛往暗道里走。
等他将密室的蜡烛点亮，才吹灭手中的烛台。从书房的角落里，萧庚辰搬来两坛陈酿，笑道：“我私藏的。”
陆晴曛望着还带陈土的酒封，嫌弃道：“这怎么喝？”
“怎么喝？”萧庚辰利落地掀开酒封，宽敞的密室顿时逸满酒香，“拿坛子喝。”
坛子不算太大，萧庚辰单手就能举起豪饮，但陆晴曛双手捧着满满当当的酒坛，也难喝上一口，干脆就抱着坐在地上。
烈酒下肚，萧庚辰收敛起来的肆意张狂又涌了出来，他坐在陆晴曛身边，用另一只手托着她的酒坛底部往她小嘴送。陆晴曛倒也没有拒绝，本打算就着浅浅抿一口，却因为萧庚辰力道太大，直接呛了一口，连咳几声。
她眉梢带着怒意，转头往身边瞪去，正看到萧庚辰喉结滚动，豪饮如水。
“怡婷就是林潇？”萧庚辰没注意到她出神，放下酒坛像是随意问道，“那她岂不是该叫我一声表兄？”
陆晴曛稍稍回神，只道：“怡婷只是怡婷。”
“那……”萧庚辰斟酌着用语，心中不断揣摩着这句话，换了一个问法，“林潇是荣王的骨血？”
陆晴曛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萧庚辰把空了大半的酒坛递给陆晴曛，转而拿起她刚刚抿了一口的酒坛，转了话头道：“原本我也有个弟弟，但生下来是个死胎，连我母妃的命也没保住，可我总想着弟弟若能顺利诞生就好了。”
他顿了顿，解释道：“若林仕还在世，林潇应该不会太苦。”
陆晴曛突然想起一直活在别人口中的陆晴山，抱起酒坛就猛灌几口，而后说道：“怡婷与芷艺不睦，她见到芷艺就会想起荣王逼迫吴氏的画面。”
“芷艺的眉眼，长得太像荣王了。”萧庚辰在云袖坊拿人时，就发现了这点。之前他只觉得芷艺似曾相识，等两人同时出现在他眼前，他便确定了这件事。
“她们两个，是我们从火堆里刨出来的，好在那日林娘被老鸨支开了，不然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萧庚辰并不觉得陆晴曛是喝醉了，想着她应该是憋闷太久，要找人倾诉，便顺着她的话问道：“你去过西湖？”
“去过。”陆晴曛点点头，出神地望着空了大半的酒坛，“我九岁那年冬日去的。”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愣愣地一口又一口灌着酒。
正是孟青被烈风刹暗算，吃亏重伤的那年，为了不让孟维反对定坤阁的事，陆晴曛好不容易说服孟珏孟琸，带着孟青去西湖养伤，顺便游玩。想着等到回程，孟青的伤正好瞧不出端倪。当然，这些从未瞒得过孟维，只是他们自以为可行。
那时为遮人眼目，陆晴曛已开始做男装打扮。因为孟青重伤，倒也没怎么游玩。白天四处走走，晚上他们总是喜欢光顾林娘的生意，坐上画舫游西湖。
林娘生下芷艺后，并没有堕落为娼妓，因为能帮着老鸨调教姑娘，在翠微楼便还有一席之地活着，只不过恩客不再，加上他人的奚落，日子很不好过。
陆晴曛到翠微楼的第一日，便问行首：“可有人会作《梦回醉暖》？？我听闻这是西湖绝景，特意寻来的。”
“哟，这位小公子，我们这儿有同你年纪相仿的姑娘，可需要叫来陪你玩？”行首原本看两个小孩进来，就想把人撵出去，可看到跟着进来的孟珏孟琸，立马就改口了。
陆晴曛不高兴道：“你们这儿没人能作《梦回醉暖》？便罢了。”
见她带着人转身就走，行首忙道：“小公子若在我们这儿都寻不到人，去别处更不会寻到，《梦回醉暖》？我们可是头一份的！”
陆晴曛半回首道：“所以究竟有没有人能作《梦回醉暖》？？”
她在京都听到的《梦回醉暖》？，传闻花魁在方池街一舞成名，后来再也没人见过。
行首一眼就看出陆晴曛是这行主事的，觉得半大的孩子不会介意林娘的过往，便笑着应下。后来看陆晴曛出手阔绰，为了能笼络住他们，她在找林娘传话时，要求林娘带着芷艺同去。
画舫驶离河岸，陆晴曛望着芷艺歪头问道：“是你会作《梦回醉暖》吗？？”
这次的插叙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