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危机

昭齐两国，向来以历阳山为界。齐军能占据历阳山高地而守，武鸣军则凭借山脚连绵的泥沼设防，几百年来谁都没能占到对方的便宜。

可孟青在此役中竟能把齐军赶回沧江对岸去，虽没攻下齐国城池，却实实在在地从齐国地界上划走了一大块区域。

齐国趁人之危，想在萧庚辰继任未稳时，协同北境战局共同瓜分大昭国土，却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拱手把历阳山让了出去。

坐镇齐军的主帅并非武鸣军的死对头，而是齐国国主最受宠的稚子谢钊，就想凭借此役立下战功，好名正言顺地回国都与太子争权。

哪怕沧江湍急，谢钊也不顾齐军军心不稳，在武鸣军休养生息的时候，几乎是每天都要涉水反攻。

原先齐军还有船只来横渡沧江，可几次小规模的打斗之后，还能漂浮在江面上没沉入江底的，就已是屈指可数。齐军反攻，光是在初冬横游渡江就已费尽士兵的气力，所以武鸣军生擒活捉要远胜于击退敌军。

不过才十日，齐军士兵的反击战就演变成了隔江骂战。话里话外都在说萧庚辰死无全尸，要不然就是他已被生擒为质，让武鸣军识趣地归还俘虏和历阳山。

“孟将军，齐军又在瞎嚼舌头，我们何时才渡江去接应王爷？”

自幼出身于武鸣军的将领，自然听不得齐军日益放肆的叫骂声，见到孟青巡视军营就忍不住追问一句。

与之相反，孟青身边的人就淡定很多，像是根本不关心萧庚辰的死活，每日稳扎稳打地设防巡营，只想守好沧江边界，根本没有越江的打算。

“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将军，我无官无职，是抗旨出京的。”孟青斜睨小将一眼，“谢钊聪明，会耍小心思，怎么就你们转不过弯来？”

小将身边的副将悄悄在他耳边提示道：“要叫孟大人。”

“孟大人，末将出身行伍，只知道直来直去，还请赐教。”小将立刻改口，恭恭敬敬地请教道。

孟青负手而立，身后的斗篷被寒风扬起，连带着青丝也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度。他望着翻滚向前的沧江，意味深藏道：“齐军如今不肯涉水渡江，说那些话，难道是想激你们过去一战吗？”

“不太像。”小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吸引他焦点的却不是江水，而是在岸边作怪的齐军。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小将就已经被他们气到不行，气冲冲地撇开目光。

“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孟青阴沉着一张脸，堪比空中不断积聚的黑云，“天气越来越冷，一旦来日下雪，沧江冰封，这宽阔的水面便是畅通无阻的大道。亦或者是谢钊在等援军，齐国一面环海，南北并无战事压力，国主要集结兵力向西挺进也是合理的。”

他顿了顿，突然怅然道：“你们一生都守护着昭齐边境线，只需要着眼于这片土地，可我却不能久留。北境十七州尽失，我该北上了。”

“若我迟迟回不来，齐军一旦退至沧江对岸，你立刻带兵北上，绝不能错过北境冰封千里，瓦剌北凉的补给线断掉的时机。”萧庚辰临行前说的话，不断在孟青的脑海中响起。可失约未能如期归来的是萧庚辰，孟青就算担心他和秋鸿的安危，也只能部署好一切后马不停蹄地北上。

“今年的雪夜来得比以往早。”阮北抬头望着小雪飘扬而下，提醒道，“听闻京都在小雪时节就迎来了初雪，北境……”

武鸣军区的消息都是互通的，孟青又怎么会不知道北境冰封的时间提前了？可他毕竟不是武鸣王，如果可以话，他更愿意遵照陆晴曛的约定，只在军中辅佐萧庚辰掌握实权就好。

百万兵马，并不是谁都能拿得稳的。就算他能领兵作战，那也远远赶不上萧庚辰在武鸣军的影响力。

自萧弘济战死后，武鸣军就凭着虚无的信念强撑，这些士兵亟待萧庚辰成为真正的头狼，成为他们心目中的武鸣王。这也是萧庚辰执意带兵深入的原因，他需要证明自己，而不是举办仪典承继武鸣王的头衔，就能接过萧弘济留下的百万雄狮。

“传我军令，全军进入战时警备，巡逻人马翻倍，要好生留意齐军的动向。”孟青突然下令道，“若此战得胜，历阳山今后便是我大昭国土。国之疆土，寸步不让！”

阮北与其他将领齐齐抱拳领命，心中却嘀咕道：看来少庄主还是不忍，找借口也要再等上几日。

“报！”

尖锐的叫喊声打破了受命后的肃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前来传信的士兵身上。

“报！”这士兵风尘仆仆，胸口以下都已经湿透，看样子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参跪在孟青面前，着急道：“孟大人，齐军异动！”

“我认得你，你不是跟在覃金猛身边的副手吗？”孟青心下一沉，追问道，“你是从对岸回来的？”

“孟大人恕罪！”士兵低头认错道，“覃大人是个急脾气，昨夜带着我们摸过江对岸去，本想多埋几个火雷在齐军营帐地。可谁知道，我们正巧碰到九皇子与传信兵对峙。”

“听传信兵说，齐国太子已经带着十五万兵马赶来，这几日便能抵达，让九皇子提前做好准备，在迎接太子时直接交出主帅的位置。”

齐国国主会增兵，孟青并不意外，只是齐国不必昭国重武轻文，举国兵力也不过六十万。算上开战以来所折损的兵力，如今昭齐边界线上已聚集齐国近半的兵力，可见齐国对攻占大昭信心十足。

“你家大人呢？”孟青在心中盘算着两军的兵力差，还不忘追问道。

“覃大人料想齐国太子与九皇子不睦，想留在江对岸寻找时机，好配合孟大人作战。”

“添乱！”孟青皱着眉头呵斥道，“齐国太子有备而来，就算他们狗咬狗，也绝不会放过沧江冰封后进行反攻的时机。他留在江对岸，是不怕被人生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