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属国

刀剑交击，在黑夜中迸发出点点火星。篝火燎原，在雪地的映照下，齐军军营像是跌入人间炼狱，顷刻间被业火所吞噬。

萧庚辰不着戎装，一身劲爽利落的齐国武生装扮，踏火纵马而来，负在身后的红缨枪昭示着他的的确确是领兵作战的少年将军，而不是误入战地的青年才俊。

他一跃飘身下马，也不等松风带人追上来，就直接掀开帘子进入主帐。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洒脱得就跟回到自家营地似的，嘴上还不忘打趣道：“谢逸，我早就同你说过，就算你没亲上前线，九皇子听到风声后也会带兵杀回国都的。何必还要耽搁我这么些天？”

“你怎么会在这儿！”谢钊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闯进来的人，就跟见到鬼似的。他的手下见情况有异，稍分心就落于下乘，几乎被太子带来的人马清除干净。

几乎是同时开口，谢逸轻笑道：“历来见九弟猖狂惯了，我怎么能错过他今日落败的模样？倒是王爷深谋远虑……”

倏地，利刃划破帷帐，传来丝帛断裂之音，还伴随着书架被劈称碎片落地的声音。

“王爷？”孟青翻转手腕，以剑花收势，微微眯起眼紧盯萧庚辰，好笑道，“一别数日，王爷这是在齐国国都寻到知己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萧庚辰顿时冷下脸，质问道，“为何不如约北上！”

孟青手中的长剑缓缓归鞘，他轻笑出声道：“看来这是下官的不是，竟低估了王爷的本事。”

“莫非这便是孟将军？”谢逸兴奋地插话道，“早听闻孟将军骁勇善战，最擅长出奇制胜，看来将军今日渡江是来给我九弟好看的。”

“不敢当。”孟青偏开身子，完全不想与齐国人多作客套。

萧庚辰将手中的红缨枪送出，堪堪抵在谢钊的后心窝处。他下巴微抬，完全不带商量道：“依约，国主之位归你，齐国归我武鸣王府！”

谢逸恭敬地朝他行大礼，应声道：“自不敢忘王爷大恩，从今往后，齐国便是武鸣王府的属国，随时听候王爷的诏令。”

“清剿叛军还需要一段时间，其他的事无需我再插手，你且看着自行料理，待诸事安定后呈报给我即可。”萧庚辰也不理会孟青狐疑的目光，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人把谢钊拿下后，转身就要走。

情势斗转，谢钊被人架着走时才反应过来，大声叫喊道：“谢逸！你这乱臣贼子！竟勾结外敌卖国求荣！”

“堵上他的嘴，给我扔出去！”萧庚辰冷着脸喝道，转而轻笑出声，“齐国国都已破，还谈什么国？不过是我武鸣王府治下的属地而已。”

“王爷说的是。”谢逸笑容浅浅应和着萧庚辰，可他掩盖在华服广袖下的手始终紧紧攥着，还以为别人都没看出来他的不甘心。

孟青看破不说破，微挑眉梢偏头吩咐属下道：“所有人撤回对岸。”

“是！”阮北难以掩盖心中的兴奋，领命时都带着笑意，与平日不苟言笑的他截然相反。因为他还听出孟青的另一层意思：他们终于要向北开拔，去一雪前耻了！

一想到这点，他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根本没注意到孟青阴沉着一张脸。

“松风，去传令。”萧庚辰望着孟青吩咐道，一脸严肃显得威严万分。

谢逸见状刚要开口，就被他抬手直至，他语带警告道：“太子政务繁忙，不必远送。”

“是是是。”谢逸连连陪笑道，还不忘躬身拜别，“雪夜未停，王爷和孟将军慢走。”

萧庚辰和孟青心照不宣地没搭理他，一前一后走出主帐。虽然四周还零星传来利刃相交的声音，可谁也不敢阻拦这两人的步伐。

孟青垂眸看着被踩碎的雪地，始终比萧庚辰慢一步。

“没话要问我？”萧庚辰头也不回，牵着墨扬径直走在最前面。其他近卫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是一个不会听到他们谈话，又能第一时间出手去应对突发事件的距离。

孟青略微回神，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卑职愧对王爷重托，延误军机，当军法处置。”

“你并非出身武鸣军，就算参战也多少是碍于晴曛的嘱托。”萧庚辰的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耐心得像是在对待犯错的稚子。

“所以你们心中从未看重军令如山四字。”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孟青这种将士，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在脑海中反复斟酌，生怕让孟青误解他的意思。

“秋鸿跟随我深入齐国后方，在生擒齐国国主后，他觉得我与谢逸打赌无趣，便先一步去了北境。”

“你们并不是我手下的将士，你们只听令于晴曛，他早一日到达北境，就觉得能早一日回京都。”他毫不留情地戳破秋鸿的借口道，“至于你，重情义的确是难能可贵，但在战场上这将是你致命的弱点。”

“无论你是在担忧我们此番不能脱险，还是在担忧自己独上北境会影响我的威信，那都不应该是你还留在这儿的理由。”

“就算日后弯刀架于颈前，我若命你先走，是绝不希望看到你回头相救。”萧庚辰突然停下步伐，加重语气道，“战场不是江湖，你不该被心中担忧绊住脚步。我要深入齐军后方始末，要面对的风险你都知晓，不能如约归来实属正常。这次，是你误判了。”

孟青无可辩驳，否认陆晴曛不会三番两次提点他要于晋王保持距离，可他生长在重情重义的江湖，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及生死的事常有，哪能轻易改过来？反而是越在危机的时刻，他越会被这种品性束缚，这是割舍不掉的。

“我既然领命跟在你身边，自当以王爷的军令为尊。”孟青诚恳道，丝毫没有作假或敷衍，“此番我优柔寡断，已让北境铁军蒙难，尽失北境十七州。代价太大，今后不会了。”

“南境叛出武鸣王府，谢逸率齐国归属沦为属国，只剩北境了。”萧庚辰抬头怅然道。纷扬而下的雪花落在面庞上，融化成他隐忍不发的热泪。

孟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星河，若有所思道：“此等屈辱，谢逸在羽翼未丰时，还能恭恭敬敬地称你一声王爷。等他掌握朝纲，齐军势必要强渡沧江。”

“无妨，届时再灭他齐国一次！”萧庚辰哼笑道，“我在京都霸道惯了，如今上了战场也学不会和敌国讲和。不服？那就强摁他们给我叩首，憋着气也要对我毕恭毕敬。”

【作者有话说】最近搬家，每日一更～后面会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