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夜争
冬日里寒风凛冽，景阳宫中却温热如春，只有正殿中争执双方的关系十分冷淡，能够贴合这极寒天气。
原本陆晴曛还能出于礼节，友好地与高旭往来。就算后来瞧出他的心思，陆晴曛也只是极力减少两人的往来，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自她进宫为质后就不断去试探高旭的底线，竟发现高旭性格虽偏执且占有欲强，却对自己极尽包容。有时她甚至在怀疑，高旭当初接过她手中的毒药只是为了逗弄她。
若是换了旁人，多数都会庆幸自己独得新帝恩宠，可陆晴曛却深知这份恩宠是祸非福。
“人心总是不知足。”陆晴曛轻叹道，“皇上千辛万苦才收复铁鹰卫，又费尽筹谋才坐稳皇位。此生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昭定太子布下的百年棋局也等着皇上收官，何必要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得不到？”高旭笑着反问道，像是在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浅笑着垂眸，似是提醒道：“晴曛，在这景阳宫中，不，这整个皇宫之中全是我的人，就算我肯把你身边的丫头放进来，也根本阻止不了我要对你做什么。”
说着，他摊开双手，用眼神示意没有旁人的正殿，似是在强调只要他下令，他是能与陆晴曛独处，且绝不会有人敢进来打扰他们。
“而你……”他无奈地撇撇嘴，加重语气道，“我若执意要得到你，难道你还能阻止我不成？”
陆晴曛无可辩驳，却只淡然道：“你大可试试。”
“我敬重你，对你处处以礼相待，只是不想你误会我的心意，更不想你对我有更深的成见。”高旭耐着性子解释道，他并不是在花言巧语，想要蒙骗陆晴曛。只可惜两人身处不同的立场当中，就算他句句肺腑也终是对牛弹琴。
“你瞧着比其他世家娇养出来的闺阁小姐要柔弱良善得多，可我知道你是外柔内刚。你每日言笑晏晏的面庞下，是比任何人都要刚强的性子。你说睚眦必报是你此生信条，我却道宁折不弯才是你真实的本性。”
“既然你递给过我那种毒药，就应该知道这世上有的是办法能让你委身于我。”他微微皱眉道，“晴曛你要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
陆晴曛无情地撇开目光，冷声道：“帝王厚爱，我实在承受不起，还请皇上今后不要再做无谓的事。”
“难不成你还想着我有朝一日会将你放出宫去？”
高旭根本没有给陆晴曛开口的机会，厉声道：“就算萧庚辰带兵杀回京都，我也不会放你去他的身边！”
“自你入宫为质起，你便与我的生死绑在一块，谁来也分不开！若我皇位稳固，你便在后宫便能安然无恙，永享富贵。”他像是看穿命运一般，坦然地道出未来的道路，“若最终是萧庚辰得上天眷顾，他踏入京都的时候便是你我命殒宫城的时候。就算要败，你也要陪着我一起败，我要你亲眼看清楚，他最后选的是江山！”
陆晴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就算自己被高旭惦念着，可她终究是牵制萧庚辰的人质啊。所谓人质，不正是被绑匪捏在手心用以求生的工具吗？只不过陆晴曛的待遇稍微好些，但终逃不过玉石俱焚的结局。
“江山不可让，成大事者本就应该狠下心来。”陆晴曛无情地道出帝王的归宿，“若真到那时，但凡他有一丝犹豫，我都会瞧不起他，我会觉得自己辅佐错了人。”
“可是皇上不同。”她漠然道，“但凡皇上肯接纳主司的提议杀了我，或是默许向芸对我出手，皇上都不会如此为难。”
“杀了你，然后呢？”高旭不解地质问道，更像是在内心深处的答案，“然后彻彻底底沦为孤家寡人吗？”
他会故意避着陆晴曛，但多数时候他还是因政务忙得晕头转向。对他来说，到景阳宫的小坐，便是身心难得的放松，哪怕是今夜这般互不相让的争吵。
“皇上疯魔了。”陆晴曛突然想起傅灵宜来，她和眼前人何其相似？只是当局者还意识不到罢了。
高旭见她又开始神思倦怠，语气便跟着放软了几分：“今夜是我失控了，对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说着，他缓缓附身下去，陆晴曛倏地撇开脸，身子极力后撤。
“放心。”高旭轻声安慰道，他只是用手扶着陆晴曛的双肩让她躺下，还不忘为她整理好皮裘。
陆晴曛背对着他，漠然道：“风雪夜难行，恭送皇上回宫。”
嘴上说着恭送，可她连一丝目光也不肯分给身后的人，更别说这样毫无礼节可言地躺着辞别了。
“最近齐国发生了一件怪事，你想听吗？”
“皇上想说便说吧。”陆晴曛根本不上高旭的道，直接点破他的小心思。
高旭淡然一笑，看着那烧得通红的炭火继续道：“其实也就是萧庚辰的事。”
他有反复权衡过，先前也做过很多心理建设，可刚才一看到陆晴曛这病怏怏的样子，他就已经溃不成军。若她听到“好消息”，是不是会好起来？高旭这样想着，索性就把收到的密函托盘脱出。
“他没死，在消失近两个月后，他拥着齐国国主临朝。”
“是我听错了吗？”陆晴曛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听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高旭的语气不高不低，根本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以武鸣王的身份，拥齐国国主临朝。”
不是叛国转投齐国，亦不是作为大昭使臣受齐国国主召见登上大殿，那只剩一个解释：萧庚辰以武鸣王的身份，将齐国一国之主的尊严踩在脚下。
“比起擒贼先擒王，挟天子以令诸侯更为奏效。”高旭始终与陆晴曛背对着背，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神情。
“憾年迈的国主退位让贤，拥东宫太子谢逸临朝执政，择日登基。”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好一招祸水东引！”
【作者有话说】今天突然想明白一件扎心的事，收藏订阅的有可能是僵尸用户，但取关的一定是活跃读者……所以能看到尾声的各位，真是太感谢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