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齐国

齐国国主当众宣布退位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几天就已传遍五湖四海。各国百姓只需要稍稍回忆进来的消息，便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脉络。

先是威震四海的萧弘济战死疆场，再是其子萧庚辰继任亲王之位，率兵出征平战。三国进犯大昭，新任武鸣王选择率先解决最为富庶的齐国。

可两军交锋不久，便流传出萧庚辰带兵深入齐国腹地，生死不明的消息。等他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便已站在齐国国主身侧为尊。

彼时，齐国国都因为气候与大昭不同，尚未进入冬天，刚好是万物预备进入蛰伏期的时候。林相以为军民祈福作借口，将齐国国主诓骗到行宫中斋戒，连带着皇室宗亲也被他算计在内。

他并没有将前线战报扣下，所有人都知道谢钊是奔着军功去的历阳山，可从萧庚辰还被困在京都开战起，他就没有在武鸣军面前讨到好处。最让国主担忧的，还是萧庚辰强渡沧江后不知所踪。

万一他潜藏在谢钊身后伺机而动，那谢钊还能活着回国都？

一想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儿身处险境，齐国国主压根没想到林相这提议是场鸿门宴，他不仅答应得干脆，而且在吃斋祭祀的时候也十分虔诚。

有他作为表率，跟来的皇室宗亲哪里敢偷奸耍滑？简直是一个赛一个的虔诚，都恨不得把多年培养出来的富态全都在行宫耗尽。

他们才挺过七日，所有人就已经是四肢无力的状态，等他们意识到行宫的布防存在问题，林相已经完完全全控制住整个行宫。

“父皇，林相有异心，快回宫！”谢逸不小心撞见“巡防换班”，眼生生看着大内护卫被人放倒后被取而代之，忙不迭地冲进正殿送信。

“荒唐！”国主呵斥道，“林相日夜为国事操劳，能有什么异心？”

荣宠、权柄，别人羡慕不来的东西，林相全都有。其胞妹宠冠后宫，其外甥在所有皇子中声望最高，就算林相素餐尸位一生，那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齐国国主实在想不出他还能存什么异心。

谢逸焦急道：“我们带来的大内高手全都被替换成裴侯的人马，父皇若不是信，不妨亲自看看？”

“林相联络裴侯，难道不是为了钊儿吗？”国主仍心存疑虑，竟没注意有人偷摸溜出院落门口，通风报信去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父皇还念着九弟。”谢逸顿时冷下脸来，扶上门就要离开，“既然父皇不信儿臣的话，那也怪不得谁了。”

“逆子！”

“儿臣告退。”谢逸不顾身后老者的怒斥，用力想打开门却发现大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

这时齐国国主也发现事情不对，因为谢逸刚刚是未经通报，直接闯进来的。现在大门被人刻意锁上，其是何居心可想而知。

“来人护驾！朕要回宫！”

“外面都是林相的人。”谢逸压低声音提醒道，“父皇，从后殿走！”

“林征！你如何对得起朕的厚望！”

谢逸根本不想戳破他这些年来宠信林相，几乎是将整个齐国政务都托付给他，才造就林相今日能一手遮天的本事。

再多悔恨与愤怒在此时都无法宣泄，只有重掌局面才有治罪林相的可能。谢逸明白这个道理，齐国国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从后殿逃出，结果都没能离开院落，他们就被国主的贴身宦官擒住，毫无帝王尊严可言地被宦官带到林相面前。

“就连你也是他的人！”国主被宦官推了一跄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那宦官波澜不惊地朝他行礼回话道：“丞相大人的知遇之恩不敢忘，皇上还是听大人的一句劝吧。”

林相面无表情地朝宦官摆摆手，让不想干的人退出大殿。哪怕事情败露，他仍不忘君臣礼节，和颜悦色地问道：“祈福仪典尚未举行，皇上和太子是要到哪里去？”

“裴侯！”国主的视线直接越过林相，看着他身后垂眸不言的人，“朕让你带兵固守北境，你无诏进京，是为哪般？”

“末将惶恐。”裴侯抱剑波澜不惊道，像是根本听不出他的盛怒，“皇上授意末将在必要之时，听候林相的差遣，臣不敢抗旨。”

“朕是让你必要之时兵援九皇子，从正面攻进大昭，而不是在北境伺机而动！”

裴侯一口咬定道：“末将确实是遵照皇上的指令，在非常之时听候林相的诏令。”

“你！你们！”国主被气得脸色发青，他一时指着裴侯，一时指着林相，竟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得话。

自林征当上丞相后，国主下达的所有诏令都要加盖丞相的印信才能合法生效。换而言之，齐国国主依赖林相已久，这道程序不过是让林相光明正大接手政务的。

他在位的时间太长，晚年还能有林相这样忠心能干的臣子分担政务，自然会沉迷在酒池肉林之中。发展到现在，他已经是齐国百姓口中的昏庸国主，百姓反而对僭越干政的外戚林相赞不绝口。

“钊儿是你外甥，你不辅佐他，难不成是想谋逆，将皇位抢来自己坐不成！”

“微臣不敢。”林相从容不迫地行礼告罪，在抬头时却道，“钊儿并非微臣唯一的外甥。”

“你要拥渊儿继承大统？”

“皇上圣明！”林相直接跪地谢恩道，根本没有多说什么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无论改立谁为太子，前提总是要先废除谢逸。就算谢逸的母族在朝中为他力争，也不过是保个太子的名头。文武百官都知道，齐国的下一任国主必不会是他，除非国主如同昭帝骤然崩逝，他能强辩礼制继位。

可看现在的样子，只要有林相在，皇位就已经彻底与谢逸无缘了。所以他们才能如此淡然地在他面前谈论，要改立华贵妃的哪个儿子为太子。

“距离回宫还有一段时间，皇上不妨好好考虑一下臣的提议？”林相意有所指道，“如不然，臣会接纳皇上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