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貌合

从京都带出来的府兵都有登记在册，但他们自成一体并没有被编入武鸣军之列，所以在兵部备案的兵册中并没有王府亲兵的信息。

武鸣王府的府兵来源多样，一般选取各地的能人异士，若在军中发现合适的人才也会调派进京。因而，萧庚辰把这些人划拨给秋鸿调遣，要远比直接抽调武鸣军士兵合适。

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他日事发，遣散王府亲兵在先，怎么也攀咬不上武鸣王府的清誉。

军令是松风亲自去传达。三万府兵，原地遣散，此后听从秋鸿调遣。

这些人在京都护卫武鸣王府的日夜安宁，后一路跟着萧庚辰东征北上，眼见大军马上就要重整旗鼓发起反击，这条军令无异于是冷水入油锅，只一瞬就激起大伙的议论来。

孟青和秋鸿站在城墙上，冷眼旁观着松风被人缠住。寒风吹起他们的披风，还不忘给他们的发尾凝上一层薄霜。

“阮北已经尽可能地召集定坤阁的人手，光带着这些府兵出关，你怕是连铁鹰卫的制药坊都找不到。”孟青知道左经业的执拗脾气，自然也知道秋鸿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向萧庚辰提出这个方案。

“能在武鸣军辖区中安插的暗桩有限，多数还是离京时跟着的，有他们同去，我成功的可能性更大。”秋鸿突然拿出一封密信塞到秋鸿手里，“此去福祸难测，这东西你要收好。”

孟青想展开来看清楚，却发现开口处已经被他封死，便问道：“这是？”

“每月要给齐国国主的解药配方。”秋鸿冷声道，丝毫不觉得用药威胁一国之主有什么不妥。“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解药逼着齐国皇室臣服，也捏着萧庚辰功成后不敢轻易动定坤阁。”

“没用的。”孟青淡然地反驳道，还顺手将密信收好，“下药是为了逼迫国主让位，可他只要点头让位了，齐国的天下就与他无关了。”

“并非齐国有能忍下沦为武鸣王府属国的肚量，他们没有集结军队攻来并不是顾忌着解药，而是因为齐国内政混乱，他们还无暇复仇。”

“如今谢逸把持朝政大权，可萧庚辰故意没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主君。一句择期登基，就让那些皇子皇孙们杀红了眼，再加上林相的推波助澜……”他突然不屑地轻哼一声，“乌烟瘴气，里外污糟，倒还不如真的打起来呢！”

“谢逸在萧庚辰眼中，不过是一枚挑起争端，减轻大昭腹背受敌状况的棋子，至于最后谁得到皇位，他根本不在乎。而那在深宫中垂暮将死的帝王，他的儿孙们不会放在心上，萧庚辰更不会记挂。”

秋鸿微微皱眉，垂眸望向校场上吵嚷着不肯离去的府兵，沉吟不语。他知道萧庚辰在继任武鸣王之前，在朝中就已经是位高权重，今后萧庚辰还要走向更高的位置，秋鸿难免会担忧自己珍视的一切受到威胁。

江湖悠远，逍遥自在，却也难逃皇权强势的统治范围。历来江湖大能者，并不是非黑即白，非邪即正的存在，他们在下九流与高官权势中间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这才是他们顺心如意的根本原因。

但这中间也有一条约定俗成的，那便是江湖人士只在远离朝堂的地方成事。在皇权中心跑江湖，不仅是在刺裸裸地挑衅帝王威严，更是在自掘坟墓，因为和皇室扯上关系的人，无论是世族大家，还是散兵游勇，能善终的在历史上少之又少。

“你不必担忧这些琐事，既然敢站在萧庚辰的阵营中，我们自然做足了准备。”在说这话时，孟青内心是存有一丝疑虑的。

他私下与萧庚辰的约定，能为定坤阁守住最后一片净土，暂时地斩断王权的威胁。可毕竟定坤阁散落在各国各地，是零零星星的点，只有这些点联络起来，互通有无才能让定坤阁鲜活起来。朝廷的人非邀不能入内，可朝廷最不缺人手，想要在这些点的外围封死，那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这些并不是孟青最担忧的事情，若真到了那步田地，学者壁虎断尾求生即可。但有的人行事乖张，出手不留余地，从不给对方留有制胜的机会，同时也不会给自己留下退路。届时，她又往哪里退呢？

谈及此，两人都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孟青索性强硬地转了话头道：“你打算何日出关？”

秋鸿目光冷冷地示意校场的方向，只见刚才带头围住松风的急性子，正被松风罚着操练。“等他们都被训听话了，再到你这儿领好装备，趁夜出关。”

孟青轻笑道：“若有急事，派苍回来告知于我。等我将北境的斩龙门查清楚，就出关接应你。”

秋鸿轻啧一声，满不在乎道：“等你得闲，我怕是早就得胜回来了。”

“不可冒进，不可大意。”孟青学着陆晴曛每次交待他时的语气，突然朝远方惆怅地长叹一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寒风中选择沉默。

另一边，松风自然也注意到城墙上的身影，等他整顿好府兵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到行宫向萧庚辰复命。

有时候刀悬于颈，你明知它会落下来，却无法预料它什么时候落下，这才是最煎熬的。他先前沉不住气，惹恼了萧庚辰，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而萧庚辰倒像是故意似的，就是不发作，反而把松风折磨得够呛。

“王爷。”松风战战兢兢地进来行礼，头都不敢抬，“属下已将从京都带来的府兵整肃完毕，秋鸿那边只说日落出关，并没有说要去做什么。”

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萧庚辰一直没有回应他的话，甚至都没让他起身。

松风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看，只见萧庚辰专心致志地在看部将送来的军报，像是根本不知道松风进来似的。

他又斟酌道：“属下瞥见孟大人和秋鸿在城墙上说了许久的话，中间相互交换了东西，似乎是密信。”

“他们之间有话要说，自得背着本王，我们本来就不是同路人，如今这般貌合神离已是难得，何必计较这么多？”萧庚辰洋洋洒洒地用朱笔在军报上批阅，淡然道。

“自决定为武鸣王府正名起，本王要走的本就是一条孤独之路。就算有人能陪我走到最后，也跳不过各行其是，最后以离心收场的运命。”

松风紧绷多日地心弦被这话彻底击溃，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属下该死！是松风背信弃义在先，请王爷治罪！”

【催芽碎碎念】五一快乐！前月底完结是我高估自己的手速了，我们还是保守一点，立一个五月能完结的flag吧！（想看哪对副线cp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说说，我写！超宠完读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