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祭奠

武鸣铁军是武鸣王府治下最强劲的一支军队，只有军中最杰出的将士才能编入铁军之列，世代驻守在大昭北疆。

不仅大昭百姓对武鸣铁军寄予厚望，就连瓦剌和北凉也十分忌惮他们的存在。夺取北境十七州之后，他们无法重病把守所有城池，便将重兵压在军事要塞上。

很显然，武威郡就是瓦剌和北凉重兵把守的必争之地。

秋鸿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独自扛下背地里投毒的骂名，先稳住军心士气，后为其攻占武威郡保驾护航。如他所料，这场反击攻城战并不算十分顺利，但总归结局是好的。

攻城不比列队搏杀，敌军在阵前输得颜面扫地，那些健壮的高足马阵前发狂，重伤自家将士。他们当机立断退守武威郡，凭借修复好的防御工事，居高临下抵御武鸣铁军前进的步伐。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四国百姓仍能清晰地描述出武鸣铁军踏着城墙的碎石瓦砾，与敌军厮杀的混战场面。这场至关重要的攻城战，足足打了三天两夜，武鸣军才重新掌握武威郡。

紧随其后的，便是瓦剌与北凉的重甲兵疯狂地反扑。他们查不出马匹发狂的原因，便不敢再启用曾今引以为豪的高足马上战场。身负重铠的草原勇士，不惜命似的，潮水般扑向武威郡。这样的反扑接连不断，且来得毫无预兆，但都被萧庚辰他们击退。

萧弘济的孤冢就立在武威郡东侧的荒山上，因为忙于守住腹背受敌的武威郡，萧庚辰直到除夕夜没有机会去拜祭过一次。

除夕将过，萧庚辰刚从战场上撤回，他没有直接回营，而是径直去了荒山。他特意没让人跟随，腰间挂着一壶塞上烈酒，就快步登上孤山。

萧弘济的孤冢建在山顶，一个能清楚瞭望到武威郡边界线的地方，就算他战死沙场，仍能在这里看着武鸣军进退。

萧庚辰拖着疲惫的身子向上攀爬，每踏出一步就越加的沉重。他细细回忆着过往，萧弘济的苛刻其实都是严父笨拙的关爱。以往他看不懂，现在他统兵百万，自能理解萧弘济的苦心。也不知是疲惫使然，还是思念双亲使然，萧庚辰思绪飘飞，在寒风中竟冻红了鼻子。

等他整理好情绪和表情，摆出一副沉稳的样子，他才有勇气登上最高处。

可他纵身翻过阻碍前行的巨石后，他倒是没看到龚云所说的孤冢，反倒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怎么在这儿？”

孟青听见脚步声就止住话头，一直凝神戒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见来人是萧庚辰，他微微侧身，露出孤冢前摆放好的供盘和香火道：“今夜除夕，仰仗老王爷多时，特来祭拜。”

他偏头看向秋鸿，又道：“以及寻访故友。”

其实秋鸿知道，孟青来这里的目的不仅于此，他的第三个目的便是代为祭拜。他知道孟青在除夕夜一定会在这里出现，所以他成事后没有直接回营。

萧庚辰越过两人的身影，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一座坟冢。

坟冢四周的积雪已经被人清扫干净，因为还在严冬里，杂草还没有开始冒尖。墓碑前整齐地摆放着供盘供酒，点燃的线香已经燃烧过半，成堆的香钱纸灰昭示着祭奠之人的诚心。

“我来时，这里就是庄严肃穆的模样，应该是时常有人来祭奠老王爷。”十分意外的，秋鸿出声提醒失神的萧庚辰道，“敌军中也不乏仰慕老王爷风姿的将士吧。”

孟青补充道：“武威郡的战火尚未平息，王爷身上的战衣还流动着敌军的鲜血，看来是刚从南门赶过来的吧？我原以为王爷会来不及在除夕夜过来，看来是我多虑了。”

“除夕祭祖，是王府百年来未曾改变的规矩。”萧庚辰从腰间扯下那壶烈酒，孟青和秋鸿识趣地给他让路。他云淡风轻地拧开盖子，将酒祭奠在墓碑前道：“只不过以往都是在祠堂里进行祭祀，在塞外奠酒，这还是头一遭。”

他从旁边捻起一柱香，垂眸看着线香在烛火中点燃，而后郑重地举香进行三跪九叩。

孟青和秋鸿对视一眼，默默地跟着他跪在后面，再次诚心祭奠萧弘济。

“孩儿不孝，直到今日才来祭拜父王。”萧庚辰跪在最前方，将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与艰辛，简单地涵盖在这句轻飘飘地话中。

在京都收到萧弘济战死的消息时，他起初是不敢相信，而后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质问萧弘济离世身旁的人。后来他在东奔北往，在军中忙得快练出分身来，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萧弘济真的离世的事实，他无数个深夜里都在设想自己跪在萧弘济坟冢前会如何去忏悔。

可真当这天来了，他却发现自己好像早就放下了，因为他早就接过萧弘济肩上的重担，只不过差最后一步放过自己内心而已。

“你们何日南下？”

萧庚辰突然发问，这让孟青和秋鸿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他们意外撞上萧庚辰就感到有些尴尬，生怕他们打扰到萧庚辰祭奠亡父，还偷听他对萧弘济的心里话。所以见萧庚辰就对着孤冢说了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这自然让他们有些吃惊，一时竟忘了答话。

萧庚辰半回首看着孟青，提高声音道：“攻占武威郡后，你便交出兵权，不就是在筹谋南下行程吗？”他又看向秋鸿，“他不肯回营，你特意出来寻他，不就是为了一同启程？”

他后半句话故意说得隐晦，没点出秋鸿南下途径京都，他必会进京的事，而孟青与秋鸿在营外相见，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秋鸿对此不置可否，跟着萧庚辰起身后，就出神地看着武威郡南门的方向。

“谁说秋鸿要跟我一块南下？”孟青反问道，“要南下的只有我而已，他并非定坤阁的人，江湖上的许多事都不能代替我出面。”

他顺着秋鸿的目光看去，意味深长道：“他有他的计划，有他要去完成的事。我们向来互不干涉对方的行动。”

【作者有话说】说略过，就略过，怎么样？京都重聚有望了吧！快了快了，再熬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