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深交一生的异性三兄弟，过去总是聚少离多，每每相见总少不了斗嘴争风。平日里他们在外人面前再如何威风凌凌，在这种时候都变成稚儿，在孟青和陆晴曛面前他们虽会刻意收敛，但也不能完全藏住那股子稚气。

“大师兄？”孟青适时打断两人的话头，追问道，“这怎么同大师兄也有关联？他不是失踪很多年了吗？”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陆之林谈及正事，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阳平长公主难产身亡的消息并不是密不透风的，那天宫中处处透着古怪，只是能追查下去的人少之又少。”

“那日宫中戒严，我离开文渊阁后故意走的角门，意外地碰见萧弘济入宫。凭他和阳平长公主的关系，我自是不信他会主动入宫探望阳平长公主。因此，我命人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轻叹一声，似是苦恼道：“自然，武鸣王做事滴水不漏，恐怕就连先帝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孟青不解道：“那伯爷说的故人指的是？”

“你大师兄嘛！”孟维看不惯陆之林娓娓道来的样子，忍不住插话道，“当年老左他脾气上来了，执意要将亲手带大的左章逐出师门。之后哪里是左章就此了无音讯，而是他的踪迹被人察觉，对方在天子脚下都敢下令追杀。”

“铁鹰卫。”孟青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陆之林无奈道：“当时哪里知道皇室手中培植有铁鹰卫？我碰巧遇到左章时，他的脾气也是随了老左，硬是没有告诉我他的身份。再加上他身后被一路追杀，遇上我时已经满身伤痕，脸上更是血肉模糊，根本辨别不出样貌来。若不是他师从老左，还能逃亡的路上给自己治伤，恐怕早就失血而亡了。”

“先帝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孟青对先帝会下达这样残忍的追杀令，可以说是毫不意外，“老王爷误打误撞，粉碎了他们的阴谋，没让来路不明，出生便要沦为夺权工具的胎儿出生，先帝自然是要追究到底的。”

“铁鹰卫的势力不容小觑，大师兄与老王爷结缘，救下柳夫人的事自然瞒不过铁鹰卫的眼线。先帝自然是宁愿错杀，也不会轻易放过大师兄离京。”

他突然微微眯眼，警惕道：“莫非，那还未降世的孩子是蜀国血脉？”

皇宫从来不是密不透风的，这只取决于陆晴曛想不想把消息传递出来。邱安掌管宫防后，把整座皇宫都围城密不透风的铁桶。可只要每日早朝不断，还有人能进出宫城，那又算得上什么防守严密呢？

更何况秋鸿南下时，特意入宫见她一面，该交代的秘闻要事，早就通过密信传到他们的手中，其中自然包括高旭的身世。

“恐怕这也是蜀国那边势力肯对铁鹰卫鼎力支持的原因。”陆之林谈及此事，免不得有些担忧，“皇室血统不纯，甚至企图用鸠占鹊巢的方式接管武鸣王府，他们这步棋走得真脏。”

孟青原先就瞧不起皇室的手段，如今更是鄙夷。于是，他绕开这个话题道：“伯爷救下大师兄后呢，他去了哪里？”

“蜀国建于崇山峻岭之中，对外人来说是不可轻易涉险之地，但是对医家来说，却是出产珍贵药材的地域。他那时对大昭绝望至极，又遭遇老左的严厉批判，便割舍前尘，隐姓埋名只身去了蜀地。”

“蜀国排外，平时也不同外界联系。他踏上通往蜀国的道路后，便再也没有留下踪迹。”他顿了顿，深思道，“后来我收到京都传来的密信，知晓了当年的细节，这才他的事串联起来。”

“那时他身无一物，将刚采到的百年赤山参赠予我作谢礼。我入蜀后以兜售陈年赤山参为由，把他引了出来。这一来一往，才知道与大昭皇室联系的是肃郡王。”

“肃郡王。”孟青咂摸着这个称呼，忍不住含笑道，“难怪高旭说两只败兽联手，输无可输，则万事万物皆可为注。”

“肃郡王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在多子多孙的蜀国皇室里，连个亲王的位置都混不到，可见他祖上当年输得是多惨。”

“夺嫡失败，还能留有后嗣，已经算得上保留实力了。”陆之林反倒没有看轻这位素未谋面的肃郡王，“更何况他并非当今蜀国国主的子嗣，他能在旁枝中能获封郡王，本就不是易事。”

“他要夺的是江山，是那至尊之位，现在还是小小郡王，那是远远不够的。”孟青不以为然，反驳道，“大昭皇室手中无兵马实权，也不见得他能调兵遣将。否则，他们也不会寄希望于高旭胜出后，出兵帮他争夺江山。”

孟维好笑道：“没有兵马就去躲，所以先帝想用血脉悄无声息地取代武鸣王府，而那位肃郡王就只能用真金白银去养自己的武将。”

孟青都被气笑了，他不屑道：“难怪国库中的白银像是被挪去填无底洞一般，原来是先帝不仅要养铁鹰卫，还要为肃郡王养亲兵武将。”

“夺权没有绝对的胜算，可筹建新军却是能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陆之林起初也是如此情绪激动，现在反而平和起来，“因而肃郡王一力促成昭蜀两国联合南下，待吞并南越后又主动请辞，心甘情愿地交出南越的节制权。就算没有后来的事，他也能获封亲王，甚至能与东宫太子比肩。”

孟青斟酌道：“他那是欲擒故纵。主动将南越节制权交出去，是想让被挤压已久的蜀军和蜀民宣泄开怀，纵容他们居高临下地奴役南越百姓。”

“等到南越开始乱起来，反抗蜀军的人越来越多，谁来都治理不好，他才以圣人的姿态出现，还顺便将时间点卡在新军筹建之前。”

“如此一来，肃郡王是驻地也有了，新军也有了。就算不挥师逼宫，他也能靠着住地自立为王。”

他突然偏头看着陆之林，不解道：“可是肃郡王怎么会舍得吃亏，多割让一些南越国土给高旭？难不成高旭手中还握着什么去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