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灯下黑
宋尘碧只觉好笑，姜长宁说了那么多最后还不是要扯到她的身上。
她强迫自己无视周围被姜长宁几句话蛊惑朝她投射过来的目光，眼眶中盈润泪水，看起来十分委屈：“我知道宴前在府外是我和姐姐不小心冲撞了姜姑娘，可我已经道过歉了，那惹事的丫鬟也受到了惩罚，甚至大姐姐她”宋尘碧似是说到了伤心处，一阵更咽，好半天才平复情绪：“我们已经这样了，姜姑娘还是不愿意饶人吗？”宋尘碧三言两语将此事带过，非要揪着沈府门口的争执不放，好像姜长宁分析到她的身上全都是因为结了私怨。
“尘碧姑娘若是心里没有鬼又何必这么激动呢？你大可列出证据一一反驳我。”姜长宁像是随口疑惑的问了一句，更衬得宋尘碧反应过激。
宋尘碧没法反驳，她被宋橙心欺辱是事实，喜欢沈栋也不假，就算她可以说自己对沈栋并没有男女之情，可眼神中的情意早就将她暴露的一干二净，她再否认就显得心中有鬼。
眼看着宋尘碧要揪着那点私仇没完没了，连苏玉都听不下去了，她从小在苏闫面前长大，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些查案的逻辑：“尘碧姑娘不必如此，姜姑娘不过是在做合理的分析，事实如何真凶是谁刑部自会调查清楚，合理的怀疑有助于尽快缩小嫌疑范围，也能早点抓到凶手。”
宋尘碧被噎的哑了一瞬，收起装模作样的委屈朝姜长宁叫嚣：“姜姑娘没有证据就这样妄自非议，污蔑他人，又是哪门子的道理？你既然让我拿出证据，可你又何来的证据？”
宋尘碧很自信，事到如今就算所有人都怀疑此事与她有关，可只要找不到证据此事就定不了她的罪。
姜长宁审视着宋尘碧，刑部的人已经加大了搜索力度在整个沈府搜寻被宋尘碧碰掉的酒盅碎屑和苏小姐被酒水打湿的衣裙，几乎要将沈府翻了个底朝天，可宋尘碧却表现的十分镇定，好像真的与此事无关，并不关心外面是否会找到什么线索。
要么是她已经将所有物证消灭殆尽，那些东西已经失去了指认的效果，要么就是真正致命的东西并不在那些地方。
难道……
姜长宁眯了眯眼，仔细打量着宋尘碧。
为了参宴精心打扮的裙裾因为坐在地上沾染了许多尘灰灰扑扑的，脸上因为流了几行热泪将脂粉糊成一团，头顶的凤钗歪七扭八晃荡着几乎要坠落。
这凤钗？
姜长宁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专注盯着宋尘碧的发顶往前走了两步想尽处看清楚，却看到宋尘碧下意识的避了一下用手挡住珠釵。
看到她这幅表情姜长宁心底的违和感越发强烈，她试探的提了一嘴：“尘碧姑娘，你的发钗要掉了。”
其他人不明白姜长宁怎么从刚刚针锋相对的局面跳转到替人家提醒珠釵，不明所以的跟着看过去。
众多目光一齐盯着发钗，宋尘碧紧张的闭气心跳声震耳欲聋，生怕被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可姜长宁还是开口了，她不疾不徐的说话像是慢条斯理的将宋尘碧架到断头铡上凌迟：“尘碧姑娘，我记得你头上这钗子与宋姑娘可是一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真是灯下黑。
一群人齐刷刷的望着发钗，宴上一群贵女还讨论过这钗子，姜长宁提起来她们也不觉得陌生。秦怀宿来的晚，虽然不明白这发钗有什么不对劲，但姜长宁既然提到了这个东西定然有她的道理。
“若我没记错的话，尘碧姑娘头上配的这钗子好像是宋姑娘的吧？你们姐妹俩虽然戴的钗子款式一样，可中间这珠子却有大小之分，宋姑娘来时我正巧看了一眼，中间的那颗珠子饱满盈润，比姑娘当时佩戴的珠子足足大了一圈。不知尘碧姑娘是如何与宋姑娘换了钗子戴的呢？”
“是啊！我们怎么没发现？！宋橙心当时还特意说过她这钗子与她庶妹同款，可中间的珠子却天差地别，就像她俩一样……”
“这钗子怎么会换着戴啊？那宋橙心可不是好相与的性子，怎么可能把这个钗子给她庶妹戴？”
……
不消姜长宁多说，苏大人已经派了人去取了宋橙心头上的钗子，那侍卫到宋尘碧面前时，她取了钗子死死的抓在手里，心如死灰。
宋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色惨然头发一夕之间变得花白，像是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刑部的人可不讲究什么怜香惜玉，用力掰开宋尘碧的拳头取出发钗，也不管尖锐的那头已经将她的手心刺出鲜血。
看宋尘碧这个模样，结果就已经清楚了。
仵作将两只钗放到一起，从宋橙心头上取下的那只钗珠子略小些，原是宋尘碧的钗子。
那中心的珠子竟是空心的，撬开外壳还能看见里面藏有少量白色的粉末，与宋橙心所中的毒一模一样，混入水中迅速消融无色无味。
“大人！找到几片未烧尽的衣片。”刑部的人在花园里发现一处翻新的泥土，在底下挖出几片仓促之下未烧干净的衣料。
衣片被放在白布上呈上来，苏玉上前端凝，烧的黝黑的几块破布还依稀能看见布料的肌理，有一片上还绣着她最喜欢的海棠花。
“这就是我今日被泼湿的那条裙子！”苏玉有些气愤的指认，这可是她为了赴宴定做的新裙子！宋尘碧还说什么好心帮忙清理，实际上却拿去给她烧了？！
物证俱在，真凶不言而喻。
苏闫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在宋家二人面前，“宋尘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尘碧放弃挣扎，眼神空洞无物。她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
早知宋橙心心存死志，她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将她置于死地。如今可好，竟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阿碧，糊涂啊！”宋父老泪纵横，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两个女儿竟会不合到这种程度，如今一个身死一个即将锒铛入狱，他要白发人送黑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