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奉旨入宫
眼看着姜络大摇大摆的出了屋子,姜长沅一直跪到双腿发麻才敢站起身。
“姑娘——”伺候她的小丫鬟噙着一泡泪,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无事。”姜长沅低低的叹了口气:“这件事不许告诉大姐姐——”
姨娘的事已经够麻烦她了,自己又怎么好因为这样的小事再惹她心烦。
小丫鬟的眼中满是不忍之意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三姑娘性子软弱,胆小怕事。她自己立不起来和谁说都没用,总不能让大姑娘跟着她一辈子。
姜络抬步出了院子,云锦亦步亦趋的跟着。刚刚走过垂花门竟听见两个小丫头在窃窃私语。
“二姨娘这就去了,三姑娘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艰难。”
“艰难什么,夫人是个心善的。虽然比不得大姑娘和二姑娘,但好歹会给她许一门好点的婚事。”
“许了又怎么样”其中一个小丫鬟细着嗓子啧啧了两声:“如今三姑娘要守孝三年,就算有好的人家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成。”
“成不成的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再者府中几位姑娘都没说亲,哪里就先轮得到三姑娘。”
“说的也是……”两个小丫鬟声音越发低了渐行渐远。
姜络用手扶着朱红色的柱子,眼中精光一闪。若说孝期不可嫁娶,到那时顾修璟来逼迫自己的话,就让姜氏和顾氏随便死一个好了。
转眼时间过去月余,天气炎热,房中已开始放置冰盆。小厨房用羊乳做了酥皮酸奶,瓷白的圆碗装着小小的一份。上面还撒了花生碎和红豆泥。味道酸甜冰凉,带着浓浓的奶香,一点也不腻人最适合消暑气。
二姨娘走后,姜长沅很是消沉了一阵。待时间一长好些了的时候,倒喜欢来找姜长宁说说话。
姐妹二人或是打打络子绣绣花倒不觉时间难熬。
日头滚烫,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丝风。所有的树都懒洋洋的站在烈日下。
街上的行人也少了一些,酒肆门口只有店小二百无聊赖的打着盹。
似是怕顾修璟上门提亲,喜欢出府的姜络也老老实实的呆在房中。除了时不时的去给姜母请安刷刷存在感,轻易不出房门。
京中炎热,商丘却发了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城中房屋淹了大半。除了安置受灾的百姓,最为要紧的就是预防随之而来的瘟疫。这就涉及到银子和人力。国库空虚,后宫朝堂人人紧紧绷着一根弦。皇帝需要能臣出主意以便坚决眼下的困境,妃子不敢铺张浪费节衣缩食,力求不在眼下触皇帝的霉头。
姜长柏回府的时间越发少了一些,他也听说了凤命之事,本想找老和尚问一问。待去了慈安寺却被小沙弥告知,师父已经云游去了,去处归期不定,只得败兴而归。
姜络到底没等到顾修璟的提亲,却正在这时,整个姜府接到了进宫的旨意。
“什么?!”姜母失手打翻了茶盏,消息还是姜长柏身边的人递出来的。他动作快,皇后宫里的旨意还没出来,人已经回了姜府。
“可说了是为何。”能让姜长柏提前递信必定非同小可。姜母简直心惊肉跳,不安的在房中走来走去。
那侍从只低着头恭敬的答道:“前几日因着商丘受灾,圣上在朝堂之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娘娘为了替圣上分忧,想着办一场素斋宴,和诸位夫人们诵经祈福,以求国泰民安。”
“那圣上的意思呢?“姜母追问道。她想到了姜长宁的凤命之说,生怕被宫里的惦记上,所以一点也不敢怠慢。
“圣上的意思是,这次的素斋宴是由皇后娘娘操办,所以请诸位夫人们一定要到场。”
若是娘娘的意思,姜府的几位姑娘也不必全去,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就不好说了,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关键的节骨眼上。
姜母心口烦闷,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只能祈求这次入宫真是为了那素斋宴。
整个姜府紧张异常,所有人都早早的在府门外等待,哪怕是姜络也不得不一脸不耐的站在姜母的身后。
姜长沅紧紧挨着姜长宁,虽然心中恐慌,面色好歹还算镇定。
一直快到午时的时候才见宫里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护送着一顶软轿走了过来。
传旨的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元宝公公。
他长的慈眉善目,略微有些肥胖。穿着紫色的圆领窄袖袍衫,天气炎热,后背洇湿了一大片。
见人下了轿,姜母不敢怠慢连忙迎着元宝公公往里走。
“劳公公走一趟,府中已经备下了瓜果香茶,公公歇歇脚再说话。”
那元宝公公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连连摆手:“正是要紧,可耽误不得,这茶且等着一会再喝。”
说着展开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姜老夫人接旨——”元宝公公拢了拢袖口,拈声拈气地说。
“传皇后娘娘口谕,宣姜老夫人于酉时前携姜府上下女眷共同入宫参加素斋宴,不得有误,钦此。”
姜母带着一大院子的家眷闻言恭敬的弯下了腰:“老身领旨,谢皇后娘娘!”
元宝公公宣完旨便和颜悦色的上前将姜母扶了正身,言语亲切:“姜老夫人不必多礼,娘娘有心记挂着姜府一大家子,姜老夫人好福气。”
姜母心底苦笑一声,这趟进宫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哪来的什么好福气可言。
但她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与荣俱焉的模样,叫贴身嬷嬷给元宝公公递了袋鼓鼓囊囊的荷包,又低声问了一句:“不知元宝公公可知娘娘此次召姜府所有女眷入宫可有别的什么安排?”
元宝的脸上笑意极深,微微发福的脸膛上笑出几道细褶子,挂着神秘莫测的表情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只说:“娘娘有没有什么安排自是有她的道理,老夫人尽管赴宴便是。”
姜母心底暗骂一声,道这老狐狸不愧是能在皇后身边得宠的,嘴巴倒是紧的很,拿了钱财还在这卖弄关子。
“公公说的极是,老身必定会携家里女眷如约赴宴。”说着又邀他进屋喝茶。
“这茶就不必喝了,杂家还有好几个去处呢。”
元宝公公得了准信便上了轿子继续往别的府门去了,留下姜母神色凝重的立在原地。
她回过神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姑娘:“别看了,快回去准备准备,随我去宫里赴宴。”
姜长宁看出姜母的顾虑,走上前安抚的宽慰了几句:“母亲且放宽了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那位既召我们入宫便没有回避的道理,是非如何进了宫才见分晓。”
“而且听公公说的,世家夫人皆会赴宴,那么多人在场,料想娘娘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
素斋宴虽是由头,可也看出皇后的犹豫和不愿太过打眼。
姜母拍了拍姜长宁的手,宁姐儿真是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枉自己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竟这般顾头顾尾,还不如她看的通透。
……
入宫这回事对姜长宁两辈子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不是什么需要她费心思去准备打扮的事,因此她穿了件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浅青色翠烟衫,底下搭了一条乳白色的月华裙,气质若空谷幽兰,燥热的暑日里显得清爽旷人心脾。
二姨娘刚走没多久,往日姜长沅衣着穿戴多是由她帮着搭配的,如今这人没了,姜长宁担心姜长沅触景生情,从自己柜子里挑了些没穿过的新裙子还有些好看的首饰叫红杏拿了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进了姜长沅的屋子,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就里里外外给她打扮上了,忙的热火朝天脚不沾地连个多余半分深思的功夫都没给她留。
等姜长沅放松下来时,整个人都已经焕然一新变了个样。
念着她还在孝期,姜长宁挑了件白色烟罗梅花百水裙,轻薄的蚕丝裙上绣了点点红梅做点缀,素雅又不觉得单调。
姜长宁带了支山茶白玉簪过来,红杏将姜长沅的长发挽了个轻便又精致的发髻,白玉簪露出一截山茶花苞,衬得人清纯又可爱。
“三姑娘这幅打扮很是出尘呢!”红杏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嘴甜如蜜一个劲儿逮着人夸,将姜长沅夸的脸颊飞上一抹羞红。
姜长宁倚着妆台含着一抹笑意望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一幕,又抬眼看了眼时辰,才出口解救:“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前厅吧。”
姜母穿着一身大红色诰命夫人礼服,配着一套红宝石金镶玉头面看着极尊贵威严。
她看着姜长宁和姜长沅穿着得体极为满意。花枝招展的姜络出来的时候沉了脸色,最后只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眼看着就要上马车,姜母却又把手腕上一对极为罕见的暖玉镯子退了下来。
姜长宁和姜长沅一人一只,姜母只叫她们好好收着,说不定进宫会用得着。
赶在酉时前,姜府众人就赶到了宫中,皇后设宴的地方在后宫的群芳园里,里头已经到了不少官员家眷,有几个眼熟的大臣夫人坐在皇后的下头正陪着笑脸说话。
这里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亭台楼宇,朱栏玉阁巧夺天工。更有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娇俏的宫婢来往于客人之间,耳边丝竹声声,让人心神放松。
见着姜府一群人乌压压的过来,不知哪个夫人声音高了些“呦”了一句。
“这不是姜老夫人吗?听说前不久在佛会上空蝉大师批了命说是姜府出了位大气运的姑娘,可是这位大姑娘?”
姜母虽带了三个女儿过来,可为首的那位却如鹤立鸡群十分显眼,忆及传的沸沸扬扬的凤命一说,众人都随着目光望向姜长宁。
姜母带着人给皇后行过礼,闻言有些恼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越是想避着避着越是有人一上来就给她使了个绊子。
姜长宁得了皇后的首肯站直身子,望向出声的夫人,不疾不徐的开口,声音清脆有力:“夫人此言差矣,场上堪称身具凤命的只有娘娘一人而已。说来也是长宁惭愧,此前在九庸山围猎之时得遇娘娘出手相助才让长宁得以保全自己,此等恩情长宁一直铭记在心却一直无缘得报。那日空蝉大师说我身上与凤命有些渊源,全因长宁得幸身负娘娘的恩情,因此这凤命也是全是借了娘娘的光罢了。”
好一张牙尖嘴利颠倒黑白的嘴巴,见不少夫人都被姜长宁哄了过去,姜络心底暗暗的咒骂一声。
皇后被一通恭维心底的气也顺了不少,虽说这凤命之事真假难辨,但她几次见了姜长宁对她的观感却是不错,巧舌善辩聪慧非常,若是入主东宫日后扶持着远儿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底下交锋的差不多了,皇后才啜了一口手中的茶轻轻咳了一声,满场便立刻静了下来。
她悠悠的开口:“今儿这宴上来了不少官家小娘子,个个出落得花容月貌真是看着教人心情大好,哪里像太子那般平日里总也不让本宫省心。”
皇后话说到这里就停了,底下自有眼力好的自觉接了话茬:“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太子殿下雄韬伟略卓然不群,哪里会有需要娘娘操心的地方。”
见这话顺到她想要的地方了,皇后才推开了杯盏缓声说道:“太子虽政事勤勉,可总归还是要成家的,这太子妃的位置空缺已久,太子总也不上心,可真是让本宫煞费苦心。”
皇后娘娘这话一说,底下的人都蠢蠢欲动了起来,谁不知道太子郎艳独绝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这入主东宫之后将来可是要端坐那中宫之位的,在场的众人谁不想把握住这种机会好享那永生富贵。
姜络心底意动,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攻略太子殿下,若是能得了皇后的青眼被赐婚太子妃,那日后太子不是她手到擒来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