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筹划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双眼睛,叶修看到了他的坚韧如钢。
“最快三个月,最迟,一年。”叶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与他那傲娇的性子不相符合。
叶修自诩医术了得,但却不能尽快的治好沈筝。这种挫败感让叶神医很不开心,也为沈筝要继续受折磨而愤恨。他虽然口上嫌弃的很,但多年相处、真心以待,他又怎会冷漠至斯,即使他的医品岌岌可危。
“沈琅音,我叶雅闻定要在三月内治好你!”内心受到伤害的叶修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
沈筝与齐湛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刺激他了?”
不过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眼神,沈筝摇头无奈道:“罢了,他心里怕是也不好受。随他吧。”
说罢,他撑着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摇晃。齐湛立即伸手扶住了他,皱眉道:“你干什么?”
一连串的事情让齐湛忘了主仆之分,声音急切严厉,似是回到了从前。
“天都大亮了。”沈筝看着窗外那明媚阳光,那光线透过窗缝落在眼中,一时间有些刺目难耐,令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忙活了快七个时辰,早就天亮了。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备些吃的。”齐湛看了眼窗外,道。
沈筝眯着眼,强忍着不适看着那束日光,道:“阿湛,女人是不能惹的。”
齐湛一瞬间有些没听清,疑惑的看向沈筝,而后者则缓缓睁大眼睛,眨了眨眼睛适应下酸涩的眼眶,用带着玩笑的表情说道:“叶修这边还有一段时间,京城那边的又盯得紧。此时此刻不能贸然行动。你派些人去灵州、兖州、随州、柏州伪造痕迹,尽可能拖延时间。传密信给阿项,让他搜查纸上名单之人。”唇角微微一勾,勾出说不尽的邪肆狂娟、狠厉冷森。
“给我,仔细的查。”下颌一扬,一字一字冰冷的从那张薄唇间吐出。
虽然身体虚弱到随便一个普通男子就可以把他击倒,但身上的气势依旧压的让人不敢直视。
齐湛点头应下,但又心有疑惑道:“兖州与随州在河北西路,与宁波府接壤。而灵州和柏州却在利州路,利州路与河北西路相隔甚远,沈詹未必会相信你会在利州路。”
沈筝赞同的点了点头,说:“二者确实隔了千里之遥,可你别忘了,利州路靠近蜀都府路,接壤荆湖南路,最是靠近南疆之地。”
“南疆”一词犹如破云之光般穿透齐湛的迷霭,想通了其中之关键。
“蓬雾草。”齐湛瞳孔猛的一缩,抬眸看向沈筝的眼睛,而后者则给予肯定的回答。
“蓬雾草外形似杂草,极难寻得,且只在古籍上有所记载。沈詹知道我身边有个叶修,便不难猜到叶修会找到古籍上的记载并去寻找。”
他推开了齐湛一直搀扶着他的手,一手撑桌站立继续说道:“我看过那段记载,蓬雾草虽性阳,但所生长之地却并不是终年受阳。观书上所说,能够适合蓬雾草之地除了宁波府的昔阳,便是河北西路的随州与兖州交界处的临川。利州路靠近南疆,沈詹若是推测出我已经知道身中蛊毒,那么前往南疆寻人救治岂不理所应当?”
许是话说的有些多了,沈筝的气息有些不稳,呼吸也变得有所变化,齐湛直接将沈筝按着坐了下来,义正言辞不给丝毫反驳机会的说道:“气都喘不匀了就别说话了。你的意思我明白,蓬雾草难寻,统共就那么几个地方,沈詹必是派了人看守着。叶修人懒,除了疑难杂症、珍贵草药,就没见哪个能让他出门,鲜少有人知他样貌。但是,若是有一处蓬雾草被摘了,那么,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你。”
所以,必然是要多派人去他处摘蓬雾草,便是没有那个眼力见能够摘到蓬雾草,也要闹出些痕迹干扰视线。
“沈詹是个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性子,痕迹要做得不着痕迹。”喘匀了气的沈筝找到说话的机会终于开口说道。
齐湛看了看他,觉得他当真是辛苦,嗓子都成这样了还身残志坚,吐槽之余他默默地倒了杯水给他。
“我现在这个状况也不好抽身,锦夜楼也不好长留。你扶我回去。”沈筝喝了口润了润嗓子,自若说道。
“回去?”齐湛挑了挑眉,眼神莫名,“回哪儿去?”
沈筝垂首沉默了一会儿,方扬首笑道:“口误。扶我去谷雨村。”
齐湛看着他那装作不知道的表情,突然有些手痒。
“扶你去谷雨村苏氏姐弟家吗?”齐湛冷声一笑,用看傻子的眼神乜了他一眼,“你觉得是你傻还是我傻?你这种样子还想往哪儿跑?老老实实的待在锦夜楼哪儿都别去!别说什么锦夜楼不安全不能长留,天下谁人不知锦夜楼的东家,是京东西路徐州安家。你姓安吗?安阑安栖彦明面上跟你有丝毫关系吗?没有!我倒要看看他沈詹沈奉君有何通天本事能查的出来!”最后一句,说的是掷地有声,眉眼飞扬,隐隐可见昔年旧日的自信自傲。
沈筝不由得眯了眯眼,心头闪过一抹恍惚。
有多久了,他有多久没看到过这样的齐湛了。
昔日,兰家兰项兰引玉、齐家齐湛齐之澈,二人并称京中双壁。芝兰玉树、文武双全,乃京中众公子的楷模典范,世家贵女倾心思慕之人。
可惜,兰家巨变,没几年齐家也遭遇横祸,双壁公子也成为旧日佳话、今日惋叹。
沈筝比他二人小上几岁,未出变故之前,他一直在被储君与兰项的呵护下长大,虽也是难得的俊才,但一直被兄长挚友的光辉所笼罩,名声便没他二人的响亮。然,沈筝对此是毫不在意。他有兄长撑腰,有亲姊母亲关爱,有一挚友可把酒言欢,他是当朝四皇子,荣华富贵生来便有,过的是那潇洒恣意、快意人生的日子,他又有什么可贪的?
可惜可叹,十三年前的巨变,四年前的横祸,改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