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玉藻前

四月的月考已过去了数日，教室窗外的晚樱树悄然开花，浅粉色的花时不时送给路过的春风片片花瓣。一朵娇小的花苞还未开，却被春风带离了，摇摇晃晃地从窗户的缝隙里挤进了教室，划过了云苡的手臂，落在了她的教科书上。

云苡本身上洋文课的时候就容易走神，看到晚樱花的时候，她更是干脆发放弃了听讲，把玩起了花苞。

突然她开始若有所思了起来，侧头看向程洛，“程同学，今天是几号啊。”声音轻盈，缓慢而悠长。

程洛目不转睛地盯着英语老师了一会儿，趁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作业的功夫，程洛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迅速摁亮，瞄了一眼日期之后又放回了口袋里。

“唔，四月三十了，明儿就是五一劳动节了。”虽然接下来会放几天假，但是想了想，仅仅半天，老师们发的卷子就已经半堆满了整个抽屉，程洛觉得还不如不放那么多天假。他趴在了桌子上，懒散地用眼神跟随着老师的动作。

程洛放空了脑袋，思绪倒是已经飘回到了早上，他想起了吃早饭的时候，爸妈告诉他，姐姐会回来一起过劳动节。姐姐因为在外地上大学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姐姐很疼程洛，但可以说因为太疼了导致程洛面对姐姐的时候总感觉到压力。

程洛轻叹了一口气，便看见云苡皱起的眉头。

“呀…”云苡掰了掰手中的晚樱花苞，“完蛋了，忘记今天是玉姐的生日了。”今年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玉姐？」程洛仔细想了想名字带玉的女性妖怪，想来想去发现只有玉藻前。“玉藻前和那天那个九尾狐是…？”都是狐狸高低得是一族的吧？

“玉姐是小狐的亲姐姐，他们差了几百岁。”云苡也趴在桌上目视前方鼓起了腮帮子。玉藻前每年的生日都会邀请所有漂亮的妖怪去参加她的派对，被邀请的都必须参加并且带上礼物，没有特殊情况缺席的和没有带礼物的会受到很长一段时间玉藻前的诅咒，会变得倒霉，很倒霉。

“玉藻前，她今年过多少岁生日啊？”耐不住好奇，程洛往云苡身边靠了靠，低声询问。要是知道了玉藻前的岁数，那么云苡的年龄大致猜猜也能猜到，程洛的问题藏了私心。

“18岁，”云苡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只过18岁生日。”女人永远都是18岁，更别说一只千年的狐狸精。刚开始她说只过18岁生日大家都当她开玩笑，但当每年派对上到处都是数字18的时候，有些妖怪坐不住了。

“这老妖精真是臭不要脸，还真以为自己十八呢。”某年的派对上，云苡亲耳听见白骨精这么抱怨，她甚至拉了一个小团体在角落窃窃私语，而在妖怪中长相属于佼佼者的云苡，自然也强制邀请并成为小团体的一员，她倒是也津津有味听这些个女妖怪在背后嚼别人舌根。

“呃…”程洛倒是没想到妖怪的世界也这么戏剧化，“玉藻前…真的很漂亮吗？”相传纣王的妲己和幽王的褒姒都是这玉藻前变得，历史书上的画虽说能看出是个好看的人，但能让这些个王都变的荒淫无度，便是很好奇她的真实长相。

“……”云苡有些不开心地看了一眼程洛，脸还是鼓鼓的，“她少说也有个几千岁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她和书上画的一不一样。”程洛直起身子摆了摆手，虽说可能真的是个绝世美人，但程洛也知道玉藻前多少对那些帝王用了妖媚之术。

“她不会喜欢你的，她喜欢有权利的男人，或者那种小鲜肉…”云苡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也不知道她在解释什么，只是如果程洛真的对这种年纪的女妖怪感兴趣的话，感觉他会非常吃亏。

程洛哭笑不得地看着云苡的小不开心，他刚想认真解释一遍的时候，“如果你只是好奇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她的生日派对。”

云苡趴在手臂上歪着头对上了程洛的眼睛，长长微卷的睫毛忽闪，瞳孔深邃甚至还能倒映出程洛的身影。

程洛本身也只是礼貌地看着云苡，但当她转头对上双眸的一瞬间，仿佛有很强的吸力让程洛愣了神，他毫不忌讳地盯着云苡漂亮的大眼睛，里面似乎有一丝委屈和不甘。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去。”程洛偷偷换了概念，试探着云苡。

程洛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大庄园，不少佣人在他面前忙来忙去修剪着花园里的树木的形状，给花浇水，他倒是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阵仗，如今亲眼所见，免不了心底怀疑是不是幻象，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云苡捕捉到他的小动作，捂着嘴偷笑了一声，“他们都是玉姐找傀儡师做的木偶，不用紧张。”好在放学之前云苡想出了该送什么礼物给玉藻前，很是匆忙地去购入之后又回学校接上了程洛。

玉藻前很是贴心，每张邀请函里都附带着传送的咒语，轻触就会立刻传送到她的庄园门口。在云苡打开信之后扭头眼睛弯弯看向程洛，“你准备好了吗？”

程洛一脸懵逼刚想问怎么回事的时候，云苡纤纤玉手牵上了程洛，感受到手上的柔软和冰凉，程洛瞬间石化了，然后下一个瞬间，他就出现在了玉藻前家门口。

“云姐姐～你怎么才来呀～”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烟雾，九尾狐婀娜的身影出现在了烟雾里，折扇在手里摇呀摇，跟在身后的自然还有同样面容姣的酒吞童子和天狗。

等到烟雾散去，面前的三个人都同时注意到了牵着的手，焦灼的视线让程洛像是触电了一般，快速松开了手，扭过头，轻咳了一下。没有人注意到了他脸上突然升起的一抹浅红和猛烈跳动的心跳，手掌微握，炽热的掌心似乎还自私地存留了来自云苡的一丝微凉。

小狐又用他狭长的狐狸眼瞄了一下酒吞童子，见他没啥反应，小狐心里狂骂，「这榆木脑袋，笨死他算了。」

“怎么这个人类…程同学也来了？”小狐收起了折扇用扇子指了指程洛，虽说不是不行吧，就是觉得别扭。

“他想看看玉姐长啥样。”云苡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倒也没必要撒谎，她很贴心地帮程洛也买了一份礼物给玉藻前，所以她一定不会介意程洛的参加。

小狐眯起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又打量了程洛了一遍，没想到这个人类口味那么重，喜欢那个老女人。莫名其妙地，小狐对程洛肃然起敬。

“……”程洛看明白了小狐的眼神，但他放弃解释了，爱咋样咋样吧。然后，他默默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小云！你怎么来啦，我听说你最近可忙了，我都做好你不来的打算了呢～”刚进门玉藻前就迎了上来，金黄色的头发直如瀑垂至大腿，毛绒绒的一对狐狸耳和屁股后面蓬松的尾巴也同样是漂亮纯正的金色。

据说狐狸一族，修行越久尾巴越多，当修炼成九尾狐了之后，再往上修炼就是毛发的颜色的区别，越厉害的狐狸越金。像玉藻前这样已经金灿灿地都快发光了足以证明她的实力在他们族里确实数一数二。

“玉姐！这是我和程洛给你的18岁生日礼物～祝姐姐青春永驻，魅力无限～”云苡把礼物滴给了玉藻前，里面是一个雪兔毛做的围脖还有一盒…麻辣兔头。因为玉藻前多少也算长辈，而且也没在学校，云苡介绍程洛的时候便不再以同学相成。

“谢谢宝贝！你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呀～”不得不说玉藻前面子功夫做的挺好，大家都知道不带礼物她会不开心，但她还是要表面婉拒一下，毕竟活了几千年，人情世故摸得透透的。

小狐看他姐姐这个样子，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好巧不巧被玉藻前看到了。玉藻前从来都不惯着她这个年幼的弟弟，当着众人的面就伸手揪着小狐的狐狸耳，丝毫不给面子地拖到一边训斥。

程洛倒也不敢直勾勾盯着玉藻前，只得悄**地观察着。不得不说确实是倾国倾城美人儿，皮肤不仅光滑还雪白，像是从未做过一丝一毫的粗活。妙曼婀娜的身姿是多少男人的梦寐以求，她对此非常骄傲，因为只有数年如一日的身材管理才能保持。更不用说她的盛世容颜，但凡她任意一个五官的位置有一点的偏移，大小有一点的变化，就都会没那么令人着迷。

这确实是一个不会有任何男人拒绝的皮囊，也确实能理解那些君王的痴迷不悟。但是，程洛确实不对这个几千岁的妖怪有一丁点兴趣。可能因为她是妖怪，也可能因为她几千岁了，始终，程洛的心都没为玉藻前多跳一下。

在收回视线的途中，他看到了在和其他妖怪聊天的云苡，她笑得很真实，很灿烂。明明看起来和平日在学校里的笑容无异，但程洛能感受到微微的不同，他怔了怔，却也是明白了。「是啊，这里才是她的家，她的朋友。」

天狗摇着羽扇，自是看到了程洛的那般神情，便若有所思了起来。突然他感受到了从大厅三两的人群中充满恶意的眼神，是对着他这个方向的，但却不是冲他而来。「罢了，做一件善事吧。」

凑到程洛身旁，举起羽扇挡在面前，“程洛，注意提防有心之人。”